[閒聊] 酉陽雜俎 ── 制裁嘴臭人

〈制裁嘴臭人〉 元和（註1）年中，虞部（註2）郎中（註3）陸紹曾前往定水寺拜訪表哥，寺中住持當 天備有點心與當季水果，為他擺上了一席茶宴，念在陸先生與鄰院僧人也很是熟悉，便又 差遣左右邀請其前來同歡。 過了好一會，鄰院僧人才偕同一名李姓秀才來到。大家於是圍坐一圈，笑語連篇，好 不熱鬧。然而住持吩咐僕人煮上一壺新茶時，遶桌巡斟一周，卻獨漏了李秀才。陸紹注意 到這情況，很為秀才感到不平，便向住持說：「欸？啊怎麼沒給我們秀才倒上新茶呢？」 沒想到住持一聽，竟回道：「李秀才這種咖小，也想跟人家品茗啊？」說完就將喝剩的茶 倒給李秀才喝。鄰院僧人看住持這樣羞辱人，便勸道：「這位秀才可是術士，座主您別這 樣輕侮人家。」住持卻又回道：「這種2486，有什麼好怕的！」李秀才到這個點上，理智 線終於是繃斷了，突然大怒道：「我跟上人素昧平生，從不相識，您又知道我是2486？」 住持聲音也大了起來，對著秀才嗆道：「整天喝酒跑戲棚的人，會是什麼喝咖小？」 受辱至此，只見秀才轉過頭去，向眾人行禮道：「不好意思，只怕李某今天不免要在 眾貴賓面前莽撞了。」說完便雙掌做掬，插入兩袖，靠於膝上，對著住持罵道：「你這個 不守戒的和尚，竟敢待人如此無禮，手杖在哪？給我揍他！（O皿O#」語畢，只見住持放在 門後的一根竹製手杖，就登登登地跳了出來，旋即朝著住持就是亂棒爆揍一頓。眾人見狀 ，馬上衝上前去掩護住持，但那手杖就像是有人拿著一樣，精準地瞄準眾人身體間的空隙 ，伺機棒打嘴臭人。李秀才這時候罵道：「把這臭和尚給我抓到牆上！」話音方落，住持 便整個人背貼在牆上，只能蒼白著臉連連拱手，喘著氣乞求秀才饒命。秀才聽了，便說： 「和尚可以下台階了。」住持離牆下階，過程卻連連摔了好幾圈，跌的是鼻青臉腫，狼狽 不堪。眾人為住持向秀才求饒，李秀才聽了，便慢悠悠地說：「看在各位貴賓的面子上， 我今日不奪其性命，以免虧欠了大家。」秀才說完，向眾人行揖後，便飄然而去了。 被爆打一波的住持，過了半天之後，才能開口說話，就好像是生了場大病一樣，也搞 不清楚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 ● 註釋： 1. 元和即唐憲宗年號，老兄在位怪事多，想必版友們至此已很是熟悉了。安史之亂後， 中唐就陷入了一個長期的困境 ── 嚴重擴權、肥大化的地方力量，無時無刻都威脅、挑 戰著唐帝國中央的統治地位。這種實質上的割據問題，在唐憲宗在位期間出現了轉機。不 知道大家還記不記得之前〈魔佛妖僧怪和尚〉一篇註釋中韋皋的故事，韋皋立下大功的涇 原兵變，實際上是唐憲宗的爺爺德宗削藩失敗的反噬。跟爺爺不同，憲宗是個很有手段跟 想法的狠人，在逼老爸順宗禪讓並即位後，憲宗發動了一系列的內戰，征討、鎮壓不服中 央的藩鎮，並獲得了成功，用砂鍋大的拳頭教所有調皮的節度使做人。一時之間，唐帝國 頗有中興之勢，各方紛紛歸順朝廷，不敢再懷叛心。可惜的是，在唐憲宗離奇暴斃後，繼 位的穆宗明顯沒有老爸的手腕與魄力，整天只會開趴，放任宦官擴權、黨爭傾軋。接連幾 次藩鎮處置不當後，唐帝國便又再次陷入了連綿不絕的內亂困局中。 2. 虞部為為工部的派下機關。工部做為六部之一，很類似我國政府在農業部尚未獨立出 來之前的內政部，什麼都管，業務範疇與性質繁雜，舉凡營建、農賦、漁獵、水利等等的 基礎建設、管理與維護，都是工部的業務。而虞部就類似舊制的林務局，現制的林保署， 管的主要是森林摘採田獵之事，但不限於此，唐朝的虞部還要管理京城百官吃飯的野菜， 甚至京都長安的城市綠化都是虞部的業務，金屬鹽茶等資源的開採，因為係屬山林所採所 出，自然也是虞部要負責的，真的有夠雜。 題外話，不知道大家知不知道，台灣的兩棲以及魚類業管其實也劃分得很細，印象中非供 食用之淡水魚與各種兩棲動物為新制林保署，舊制林務局為中央主管機關，偕同地方動保 處執行相關業務；食用鱷魚、食用漁產一類，則為新制漁業部，舊制漁業署所管；非供食 用的鹹水魚，則屬中央海洋委員會主管。以上資訊如有錯誤，還請先進指正。 3. 唐朝的中級官員，正五品官，說大不大，說小不小，差不多就是今日行政機關中司長 等級的事務官。 ------------------------------------------------------------------------------ 《酉陽雜俎》 前集卷之五‧怪術 第三段 虞部郎中陸紹，元和中，嘗看表兄於定水寺，因為院僧具蜜餌、時果，鄰院僧亦陸所熟也 ，遂令左右邀之。良久，僧與一李秀才偕至，乃環坐，笑語頗劇。院僧顧弟子煑新茗，巡 將匝而不及李秀才。陸不平曰：「茶初未及李秀才，何也？」僧笑曰：「如此秀才，亦要 知茶味？」且以餘茶飲之。鄰院僧曰：「秀才乃術士，座主不可輕言。」其僧又言：「不 逞之子弟，何所憚！」秀才忽怒曰：「我與上人素未相識，焉知予不逞徒也？」僧復大言 ：「望酒旗玩變場者，豈有佳者乎？」李乃白座客：「某不免對貴客作造次矣。」因奉手 袖中，據兩膝，叱其僧曰：「粗行阿師，爭敢輒無禮，柱杖何在？可擊之。」其僧房門後 有笻杖子，忽跳出，連擊其僧。時眾亦為蔽護，杖伺人隙捷中，若有物執持也。李復叱曰 ：「捉此僧向牆。」僧乃負牆拱手，色青氣短，唯言乞命。李又曰：「阿師可下堦。」僧 又趨下，自投無數，衄鼻敗顙不已。眾為請之，李徐曰：「緣對衣冠，不能殺此為累。」 因揖客而去。僧半日方能言，如中惡狀，竟不之測矣。 ------------------------------------------------------------------------------ 各位板友晚安，真的是好久好久不見了！這陣子特別忙，總是抽不太出時間閱讀、翻譯故 事給大家看，前陣子有想到很多話，想跟大家聊聊，但下筆至此，卻又想不起要說些什麼 ，只希望大家都過得安好 :) 今天跟老爸去大巨蛋看球，回來順手把文章打完。其實這篇文章上禮拜就打好一半了，但 當時貓寶在盧，盧一盧在下不慎喪失所有進度，整個大崩潰，也就拖到了今天。 最近深感生活不易，許多人都是在才華與光暈被埋沒的歲月裡，庸碌而無奈地度過人生的 大半時光。有才無命者多有，然要甘於後時，又豈是如此容易。世道不平，行屢維艱，讓 我們對彼此好一點，別學故事中的嘴臭僧吧 :D -- 1995年夏。 人々は溶けかかったアスファルトの上に己が足跡を刻印しつつ歩いていた。 ひどく暑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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