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閒聊] 子不語 狐不教八股

李生遇狐 安徽徽州府歙縣的讀書人李聖脩，生得非常英俊。 十四歲時住進離家二十里的巖鎮院讀書， 某晚睡到二更時，突然發現有個女子坐在他床邊，看起來約十五六歲、長得非常漂亮， 小李不禁心動動，立即伸手將她拉進被窩，女子也沒抗拒，於是兩人成就一番好事； 之後美女每晚都會自己跑來，常常教小李寫詩填詞、還幫他修改寫出的作品， 但若是跟她談八股文，她就瞬間變得很不高興，說： 「這東西根本就不是學問，而且你命中沒有功名命，何必受此痛苦？」 於是兩人常常互相作詩詞唱和，過得非常快樂。 幾年間都沒人知道這美女的事情，直到小李有個姓楊的表親也到寺院來用功讀書， 就住在小李一壁之隔的旁間而已，發現小李常常到黃昏就關門不出而覺得奇怪， 便找了月光明亮晚上，偷偷躲著從窗戶縫隙窺探，看到小李竟然坐在床上抱著美人， 立即急促敲門，但進去卻沒見到美女，拿燭火四處找也是沒有， 問小李怎麼回事，小李說是他眼花了； 隔天晚上又偷窺，果然還是看到那個美女，而且清楚聽到兩人拿自己當笑料， 心想那一定是狐妖，於是跑去跟李父打小報告，讓李父叫兒子回家， 可是美女仍然跟著到李家去，只有小李能看到接觸到她，其他家人完全看不見。 因此全家都很擔心小李會被他害到，某天嫂子就走進小李房間大聲責備說： 「妳這狐妖實在太不知羞恥，強搶別人家的新郎！ 我家小叔小時候就已經跟某某家訂好親事了，等到她進門時，誰是大、誰是小？」 當晚，女子就哭著告訴小李「嫂子責備得沒錯，我不能不離開，就此永別了。！」 小李也傷心痛哭，要挽留卻被拒絕，兩人只能在枕邊一起痛苦怨歎分手砲， 直到雞啼聲起，女子才下床消失不見。 小李很擅長詩詞、還會拳術與棍術，都是狐女教他的， 聽說狐女寫給他的詩詞很清麗秀雅，可惜說這故事的人沒抄下來， 這是聽河南河南府新安縣的洪占銓進士說的，問當事人小李，他也沒有否認。 ---- 歙有李生聖脩，美丰儀，十四歲，讀書二十里外巖鎮別院。一夜漏二下，生睡覺，忽睹麗 人坐榻上，相視嫣然，年可十五六。生心動，手挑之，亦不拒，遂就燕好。每宵飄然自至 ，常教生作詩填詞，并為改削。間與論時文，則愀然不樂，云：「此事無關學問，且君科 名無分，何必耐此辛苦？」由是兩相酬唱，頗不岑寂。數年迄無知者。 會有楊生者，生中表戚也，亦就院中下帷，與生齋僅隔一壁，常怪生既昏即閉戶。一夜月 下，楊生潛於壁隙窺之，見生方擁麗者坐，急敲扉入，遍燭寂然。問之始諱，次夜復窺如 前狀，并聞笑語之聲，心知為狐，遂奔告生父。促生返，而狐隨至其家，他人莫睹，惟生 見之，舉家慮為生害。 一日，生嫂詣生室大言責曰：「妖狐豈無羞恥！強欲奪人婿。況吾家小叔幼已訂婚某室， 他日入門，誰為嫡庶？」是夜，狐泣謂生曰：「嫂氏見責，其言甚正，不容不去，今永別 矣。」生為泣下，留之不可，兩相唏噓于枕畔。聞雞唱，遂下榻而沒。 李生工詞律，善拳棒，皆狐所教也。聞狐所贈詩詞極清麗，惜傳者未記。此新安洪介亭所 說，李亦自言不諱。 : 狐讀時文 : 四川邛州有個姓李的讀書人，年輕但家裏貧窮， : 有次閒坐著時，一個老人家走來，打招呼後說： : 「小女跟您有緣，我知道您還沒娶，願意聯姻結秦晉之好。」 : 李某回答「我很窮，沒辦法娶親。」 : 老人家「年輕人你只要同意，其他婚禮所需東西都不用擔心。」 : 李某又懷疑又驚喜，但仍答應了， : 不久後就有華麗車子載了一個美人來，年紀約十七、八歲， : 還帶了許多華麗的嫁妝，各種桌椅、梳妝鏡台、衣物全部齊全； : 老人點了花燭，叫李某跟女兒交拜行禮， : 禮成後說「婚事辦好了，我先走囉。」 : 晚上，李某想脫妻子的衣服上床，但被拒絕、說： : 「我家沒有無功名的女婿，要等你科考上榜，我才要跟你相好。」 : 李某說「離考期還一兩年，你能等我那麼久嗎？」 : 李妻「不用，只要看你的文章，如果是能夠上榜的，我就跟你相好，不用等到放榜。」 : 李某大喜，把之前寫的八股文給妻子看， : 李妻翻閱了很久，問說「夫君平常都參考袁枚大師的文章嗎？」 : 《袁太史稿》：袁枚的八股文選集 : 李某「是。」 由門生秦大士整理刻印發行 : 乾隆十七年 (1752) 狀元 ↗ : 李妻「袁大師的文章雄奇，的確是有利於考試，是可以讀， : 可是他的天份太高，夫君沒辦法學他。」 : 拿筆改寫了一些句子，問「這樣寫，是不是更像袁大師了？」 : 李某「是啊。」 : 李妻「夫君之後要作文章之前，先跟我商量再下筆，不要隨意就寫。」 : 於是李某文章一直有進步，終於在乾隆二十七年 (1762) 鄉試上榜。 : 這女子在李家孝順婆婆、家務處理得很妥當，至今仍活著，大家都忘記她是狐女了； : 這故事是邛州知州楊潮觀告訴我的。 : ---- : 四川臨邛縣李生，年少家貧。偶閒坐，一老叟至，揖而言曰：「小女與君有緣，知君未娶 : ，願偕秦晉之婚。」李曰：「我貧，無以為娶。」叟曰：「郎但許我，娶妻之費，郎勿憂 : 。」生方疑且驚，俄而香車擁一美人至，年十七八，妝奩甚華，几案楎椸之物，無不攜來 : 。叟具花燭，呼婿及女行交拜撒帳之禮，曰：「婚事畢，吾去矣。」 : 生挽女解衣就牀，女不可，曰：「我家無白衣女婿。須汝得科名，吾才與汝成婚。」生曰 : ：「考期尚遠，卿何能待？」曰：「非也。只須看君所作文章，可以決科，便可成婚，不 : 必俟異日。」李大喜，盡出其平時所作四書文付女。女翻視良久曰：「郎君平日讀袁太史 : 稿乎？」曰：「然。」女曰：「袁太史文雄奇，原利科名，宜讀。然其人天分高，非郎所 : 能學也。」因取筆為改數句曰：「如我所作，像太史乎？」曰：「然。」曰：「汝此後為 : 文，先向我問作意，再落筆，勿草草也。」李從此文思日進，壬午舉于鄉。 : 此女在其家，事姑孝，理家務當，至今猶存，人亦忘其為狐矣。此事臨邛知州楊潮觀為予 : 言。 -- 「在各種無知中，最差勁的是『政治無知』。他聽而不聞、視而不見，他從不參與任何 政治活動。他彷彿懵然不知，種種生活費用：如大豆價格、麵粉價格、租金、醫藥費 等，全都與政治息息相關。他甚至對自己的政治無知引以為傲，挺起胸膛，高聲說 自己討厭政治。 這愚人並不知道，基於自己的政治冷感，社會出現了淫業、棄童 、搶匪 －－更可悲的是出現了貪官汙吏，他們對剝削社會的跨國企業阿諛奉承。 」 -- Bertolt Brecht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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