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創] 冥王 12

看板 BB-Love
作者 redqueen (Anu)
時間 2023-08-05 23:44: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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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二章   回到家中時已是凌晨深夜。   梯間的塑膠燈發著油黃的光,吳秋景躡手躡腳爬上樓,一進房就小心翼翼地將口袋裡 的鎮定劑倒入床頭櫃旁的藥瓶內。脫下骯髒的外衣,快速洗了個澡,赤裸著上身倒臥在床 上,讓嚴實的棉被包裹著肉身餘溫。   雖是滿身疲憊,腦袋卻異常冷靜,路燈冷光從窗簾縫隙直直射入天花板,吳秋景倚著 床頭燈用拇指刷著手機,螢幕銀輝打在他的臉上,濕潤的髮梢也染上了一層霜色。   點開維基百科視窗,上頭寫得一清二楚。   明心真理主張回歸人的本心,點亮自己成為別人的光明,強調家庭幸福是人生真諦。   教主張萬妹原本只是個出身卑微的礦工之女,早年當過陪酒小姐,利用成長過程得來 的經驗將自己包裝成家世顯赫、來自上層階級的貴婦。照片上的女人有著如月圓般的圓潤 大臉,笑起來的眼角微微上揚。她穿著牙白的長洋裝,長髮披肩,左右站著兩名女警牽著 她的手銬。即便已經跌落神壇,張萬妹仍挺直著背脊,保持著一股不可侵犯的氣勢,的確 是個氣質非凡的女人——也是個擅長欺騙他人的騙子。   加入明心真理的人自稱聖徒,他們學習打坐與氣功追求內心平靜,透過這類靈修,屏 除身為「人」的所有雜念,將自己的本心回歸於宇宙之母的懷裡,自身的罪孽也會被淨化 。成為完人以後,家庭和諧只是其中一項福祉,最終的目的是所有宇宙意志都將歸自己運 用,任何願望都能心想事成。   「……真是可笑。」吳秋景忍不住低咕。   利用脆弱心靈對希望的渴求,她輕而易舉地成為了那些人的唯一的憑依。   將網頁往下滑,旁邊展示著一張明心真理的修行照,張萬妹穿著白色長衫在雲霧繚繞 的山林裡靈修,扣起蓮花指、盤腿而坐,面帶微笑,看似煞有其事,吳秋景卻覺得這景象 十分荒誕。   這些亂七八糟的事蹟並沒有將明心真理推向人群,它被媒體攤在陽光下審視的原因— —是因為一名孕婦的死亡。   網路百科沒有詳述整個犯罪過程,只簡單地說明了幾個重點。   明心真理是隱蔽性極高的團體,教徒不多,張萬妹利用嚴苛的受洗方式篩選真正的信 仰者。受洗必須經過一連串的考驗,首先要斷食最長達三日,接著進入一個沒有窗戶的房 間內,並在裡頭喝下特製的聖餐與聖酒。   陰暗的房間象徵母胎子宮,在裡面喝下聖母的血與肉,並從黑暗走向光明,代表肉體 與精神重獲新生——也就是那瓶酒,導致因斷食早已身體虛脫的孕婦死亡。   為了保護個資,死者資料並未公開在網路上,只知道她姓劉,年約三十五歲,丈夫是 一名刑警。   死亡事件過後,社會一片譁然,攻詰輿論漫天飛舞,譁眾取寵的政論節目嗅到商機, 各大節目沒日沒夜地討論邪教的議題,名不見經傳的死刑擁護團體站上前線大聲宣揚孕婦 的可憐處境,群眾激起了憤慨,羞辱、攻擊或威脅被告及其家屬。   張萬妹被判處十三年有期徒刑,其餘三名共犯則是一到三年有期徒刑,三名共犯分別 是提供聖餐的清潔工、負責看守死者的司機、與拒絕死者送醫的會計,清潔工想必就是檢 察官說的蘇阿檀 。他們被捕的照片被放在維基百科上,但三人都戴上帽子及墨鏡,根本 看不出是圓是扁,追打的群眾將他們團團圍繞,他們像見不得光的害蟲,縮瑟起來發抖。   服刑期間,張萬妹在獄中表現良好,卻在服刑半年後卻吞食電池自殺送醫不治。她的 遺族曾指控張萬妹在獄中遭到霸凌,但僅止於單方面的說法,獄方一概否認。   如今張萬妹已死亡,什麼才是真相,已不得而知。   網頁最下方放了幾張明心真理的集會所照片,個種角度都有,那是一棟座落於市郊的 獨棟透天,屋齡大概四十幾年,形式相當低調。另一張照片是外邊高聳的圍牆,牆上還纏 繞著防盜鐵絲,從外部只能看見圍牆內幾株高聳的椰子樹與鏽紅的屋頂。外觀來看,明心 真理的集會所像一般小康民居,沒太多奇特的地方,只有斑駁鏽蝕的大門旁掛了一個象徵 家庭與自我的兩道白光LOGO。   透天厝的造型相當眼熟,吳秋景揉了揉酸澀的眼睛,定睛一瞧,這不就在他家附近嗎 ?有時送便當還會經過這裡,這棟房子已經荒廢許久,外邊荒煙蔓草,偶爾還會有成群的 野狗,沒想到竟然是明心真理的集會所。   吳秋景關掉手機,捏著鼻樑,今晚真的累了。   *   「檢座,這邊請。」員警替梁栩拉開封鎖線,濃厚血腥味撲鼻而至。   「狀況如何?」梁栩戴上手套,一步步避開腳下的障礙物。   眼前血跡斑斑,噴灑了整面白牆。凌亂的客廳,破碎的馬克杯、撕碎的衣物、一只拖 鞋,以及一條怵目驚心的血痕由客廳拖向臥室。   「受傷的女兒被發現時呈現昏迷,目前已送往衛福部醫院急救,」員警斂下面容,「 至於男主人……到院時已經死亡。」   梁栩在心中嘆了口氣。   「至於作案凶刀,最後是落在主臥浴室,應該是一路從這邊過去。」員警指著室內的 血痕。   「現在就等傷者甦醒再行筆錄跟訊問。」梁栩往臥室瞧了一眼,不帶感情地說:「麻 煩你了。」   雖然昨晚才睡三個小時,但梁栩的工作效率沒有因此打折。   清晨按慣例喝了雙倍的濃縮咖啡,一如繼往地開始了今日的工作,混亂、忙碌與各種 情緒勞動,每天都有忙不完的生離死別,宛如一抔濃縮的悲歡離合,人世間的各種情態都 在卷宗裡無間斷上演。   「梁檢,最近還好嗎?」一名刑警跨過玄關的封鎖線,朝著梁栩打招呼:「好久不見 。」   男人穿著刑警背心,年紀與梁栩相仿,對方有著一張小麥色的方臉與雜鬃般的短髮, 笑起來的時候露出一口爽朗的白牙。梁栩內心略感驚訝,表面卻不動聲色報以微笑:「原 來是鎮廷,我們多久沒見了?有半年了嗎?」   宋鎮廷聳聳肩,不以為然地說:「大概八個月又二十天吧,上回教訓那個王八蛋被記 過以後害我被調職……後來那個王八蛋被判了幾年?」   「因強制性交罪被法官重判七年以上的刑期,據說他在獄中也不好過。」梁栩挑眉說 ,「我看你現在的氣色不錯,看樣子上頭應該是放過你了吧。」   「不放也不行,外勤缺人。」宋鎮廷苦笑:「事實上是內勤太無聊了,我只要面對鍵 盤跟電腦螢幕就想睡覺。」   大批鑑識人員提的器材進入現場,梁栩與宋鎮廷鑽進了逃生梯旁的陽台,午後厚重的 烏雲遮蓋了大部分的天空,整座城市彷彿貼了一層灰藍色的濾鏡,孤獨的野鳥像飄零的落 葉,飛來復去,尋不出溫暖的日頭,只有冰冷的風刮過羽翼。   「這案子有把握嗎?」梁栩抽出煙,輕含在唇上,另一枝遞給對方。   「應該是跟母親的外遇有關,」宋鎮廷接過手,從口袋拿打火機替梁栩點煙,「破案 不難。」   梁栩抽了一口,白色的氣體隨著寒冷飄蕩在十二樓的空中,香菸這種東西對他來說, 除了提神以外,更多就是社交的作用。   「明心真理又開始了。」梁栩說。   宋鎮廷明顯地驚駭,彷彿壓抑著情緒說:「……梁檢的意思是?」   「有人持續在衛福部醫院的婦產科放置明心真理的文宣品,上禮拜還有人目擊。」梁 栩說:「沒有犯罪事實的東西就不是我的範疇了。」   梁栩明確地點出時間與地點,宋鎮廷緊閉雙唇,咬緊牙根。   「最近老是打噴嚏,」宋鎮廷笑了聲:「下午剛好有空,晚點去醫院看看好了。」   梁栩吐出煙,勾起嘴角。   「現在明心真理那些傢伙都假釋了吧?」宋鎮廷的鼻腔吐出白煙:「要去系統查他們 現在的狀況嗎?」   「不用了,假釋出來沒犯法的話他們也是普通小市民。」梁栩莫名地想到另外一個愛 踩線的『小市民』,那雙幽暗且深邃的眼藏著熠熠生輝的火焰,渾身都是碰不得的刺,像 桀驁不馴的孤狼。   「難道梁檢不好奇?」宋鎮廷挑眉。   「太忙了,沒空。」   宋鎮廷笑出聲:「說的也是。」   「小隊長現在還好嗎?」梁栩問。   宋鎮廷愣了愣,貌似沒想到對方會問這問題。憂鬱的愁雲正在眉間聚攏,他盯著欄杆 上陳舊的污漬低聲說:「那件事情發生過後,小隊長就得了嚴重的憂鬱症,到現在還是走 不出來……他現在跟女兒搬到南投,一個禮拜有幾天會回台中幫女兒復健。」   指尖夾著的香煙飄著一縷裊裊上升的白氣,梁栩抽了一口,沈默不語。   「我偶爾會跟他聯繫,但他似乎不是很想見我。」宋鎮廷苦笑,「不過案情膠著的時 候,他還是很樂意指導我怎麼解決。」   「江衛夫是個優秀的警察。」梁栩從肺部呼出沈重的氣息:「他女兒的狀況有好些了 嗎?需要資源的話儘管開口。」   「現在四歲半了,這幾年復健有成,可以完整表達字句……可是……她還沒意識到媽 媽已經離開。」   他們各自沈默了一陣,在虛無飄渺的白煙中遙望著遠處的風景。梁栩將手中的煙捻熄 ,丟到一旁的垃圾桶。   像是要緩解哀傷,宋鎮廷爽朗地朝他露齒一笑:「梁檢要回去了嗎?」   「差不多了。」梁栩瞟了眼手腕上的錶,語重心長地說:「明心真理的事,麻煩不要 讓小隊長知道。」   「我明白。」宋鎮廷也抽掉嘴上的煙,直接在潔白的磁磚上捻熄。   兩人閒話幾句,一起離開現場按電梯搭到一樓。原本靜謐的大樓庭院此刻擠滿了各大 媒體的外景車與連線記者,門廳頓時像菜市場一樣熱鬧非凡、水泄不通。早就預料到會是 這種狀況,梁栩的車並沒有停地下室,他選擇從偏門離開,那裡是一條狹小的單行道,無 法停車,當然不會有煩人的記者來訪問。   「檢座,慢走。」宋鎮廷站在小門旁朝他揮手。   梁栩點頭示意,旋即離去。   車子停在附近的公共停車場,梁栩不急著回去,因為比預期還要早結束,眼下還有一 點時間可以自由行動。高級轎車不慌不忙地駛過擁滿記者的馬路,方向燈打右轉,朝著地 檢署的反方向遠去。   越往東邊去,特殊地理環境越被彰顯,旱溪乾枯的河床切開了遠山,幽幽地橫亙在繁 華的街景上。車上連音樂都沒開,梁栩開車的時候喜歡思考,不喜歡吵鬧,只有安靜的引 擎聲陪伴。不到五分鐘的路程,窗外風景由喧鬧的市場轉成了工廠林立,拐個彎,梁栩的 車停在一棟獨棟透天厝前面。   ——那原本是明心真理的集會所,現在只是一棟荒廢的建築物。恰好他就在這附近, 便順道來瞧瞧。   圍牆鐵門纏上了粗鐵鍊鎖,門上的LOGO已經摘除了。他在庭院前徘徊,往裡面看 ,昏黃的斜陽打在透天厝鏽紅的屋頂上,如血一般刺眼,庭院無人打理,荒煙蔓草,藤蔓 爬滿圍牆,看起來不像有人活動的痕跡。   繞著圍牆走一圈,附近大多是獨居老人或廢棄工廠,明心真理曾經存活過的痕跡早已 蕩然無存,只要時間一久,人們就會淡忘以前義憤填膺的事情,梁栩回憶著當時的狀況, 偵查車與外景車擠滿現場,不斷閃爍的紅藍光芒令人心慌,鑑識人員不斷出入集會所旁邊 的靈修殿——美其名的『殿堂』,實際上只是一間沒窗戶的倉庫——江衛夫的妻子就是在 那殞命的。   天空開始飄起伶仃細雨,梁栩吐出一口寒氣,太陽不知何時已經落下西山,藍色調的 天空被黑暗所侵蝕,逐漸失去輝彩。   確認此地無人活動以後,梁栩跨上車便迅速離去,晚點還得回辦公室繼續努力。車子 行出人煙稀落的工業區,路上街道景色漸漸地展露生機,鬧區吵吵嚷嚷,人聲如沸騰般充 斥著熱情與活力,梁栩將車子停在一處公共停車場,沿街行走。   人生地不熟,梁栩上網找了一間附近評價最好的飯館,打算快速解決晚餐。小餐廳就 藏在巷內,如果不是刻意尋找,恐怕就會錯失美味。   自助餐的小扛棒在五光十射的霓虹中像汪洋中的孤帆,只對飢餓孤苦的人伸出援手。 梁栩側頭一瞧,門前玻璃門上貼了一張『本日特餐供應中』,菜單分有自助餐跟特餐,特 餐只有一種,隨著老闆心情每日更換。店面不大,卻人潮洶湧,內用的人已經佔滿大部分 的座位,大多都是下了班的勞工或附近的學生。   梁栩毫不猶豫就踏入裡頭,在繁忙的工作壓力之下,只有享用美食才能讓他稍微感受 到踏實的幸福。他跟穿著緊身露背裝的老闆娘點了特餐,自己找了張空桌,刷著手機等待 餐點。   一旁端著菜的吳秋景臉上充滿了黑線,為什麼檢察官會在這裡?   備註:   故事檢察官因劇情設計改成己案己蒞(偵查、訴訟合一),   現實狀況可能會跟本文稍有出入。 梁檢察官在怎麼忙都還是會記得吃飯! 越忙越要吃飯R各位!    -- https://www.plurk.com/LovelyHead 噗浪-來找我玩!! https://forms.gle/abjAVkpBLi2Hio8o7 心得募集中 https://www.popo.tw/users/kyrie00123 POPO 程雪森 Anu -- 一定是吃乾抹淨允指回味再吃乾抹淨! 郎哪衰,種蒲仔生菜瓜。 阿景應該是種蒲仔生芒果的那種類型,完全預料外啊! 已經分不清楚鳩竟看到哪個比較恐怖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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