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篇] 夜霧鳶尾 2-5

2-5 她打開了其中一間病房，這是一間四人病房，腫瘤科重症。 病房裡的燈光昏暗而冷峻，牆壁上掛著一台心電圖機，不斷地顯示著規律而急促的波形。 病床上躺著一位骨瘦如柴的病人，他的胸口插著一根細長的氣管插管，隨著點滴的滴答聲 ，呼吸顯得格外微弱而艱難，輸液管靜靜地從吊架垂下，將藥液一滴一滴地送進血管中。 在病床旁的空間裡，一位年邁的老太太靜靜地躺在床邊，她頭枕著柔軟的枕頭，臉上帶著 平和的神情，已經沉浸在一陣輕微的睡眠中。她偶爾翻動著身軀，發出細微的鼾聲，與病 房中機器的低鳴交織在一起，顯得分外安詳。 另一邊，在病房裡，一張摺疊塑膠椅上坐著年輕的男孩。許安堯倚著椅背和旁邊的牆壁， 歪著腦袋，眼睛半閉著，顯然是疲憊至極而睡著。 突然，他像是打了個冷顫，猛地驚醒，馬上回頭。 她挑眉，這小子看起來普通，沒想到五感倒是有別人常人的敏感，上回在老人活動中心時 她就有感覺，這次算是再次證實了。 許安堯回頭看見她了，表情從睡眼矇矓到驚訝得瞪大眼睛，但又怕吵醒病房裡同床的爸爸 和奶奶，便輕手輕腳的拉上了簾子走出病房。 「柯芸學姐……您怎麼會在這裡？」他低聲問道，低頭一看手機，發現現在已是半夜兩點 多。 「你不來學校，就因為這件事嗎？」她低語道。 許安堯一時間莫名其妙，他才剛睡醒，腦袋都還來不及回神，便要回答這個難題，況且他 本就對自己家境自卑，突然被揭露這些內情，竟支支吾吾半晌，不知該如何回答。 「我來解決，你給我回學校。」柯芸輕笑著，看著他那憔悴的模樣，語氣卻是半點也不饒 人，「這麼久沒見面，你變醜了。」 「說什麼啊……」話還未出口，柯芸便轉身離去，瞬間消失在走廊裡。 許安堯皺了皺眉，認為她又像平常一樣胡言亂語，但他腦中依然記著那剛剛半夢半醒時， 突然襲入感官的那種特殊香味，讓他瞬間清醒過來，馬上就意識到她來到了自己的身邊。 那像是獨屬於柯芸學姐的一種味道。 不是純粹的香水味，就像大雨之中冰冷的暗霧，朦朧中突然出現的暗黑鋒利，柯芸就像一 朵灰紫色的鳶尾花，明明是妖冶張狂奔放的美麗，卻有著壓抑冰冷的衰敗感。 奇怪的人，許安堯抓抓頭回去睡覺，回到病房後他在不舒服的椅子和牆角休息，勉強睡睡 醒醒了幾個小時，清晨醒來時，他發現床邊多了一位中年看護。 「您好，我姓陳。」那位看護笑得溫柔，語氣平靜，「護理站通知我報到，被照護者就是 這位許先生，對嗎？」 許安堯驚慌地站起身，「對不起，我們沒有請看護，不知道是不是有什麼誤會……」 「哦，您不用擔心，費用已經付過了，是整月份的二十四小時看護，休假四天。」陳阿姨 從資料夾裡拿出一份最新的約雇資料，雇主簽名上清楚寫著「醫院」。 這讓許安堯不禁懷疑：為什麼醫院要主動提供這麼優渥的看護服務？他不由聯想到昨晚柯 芸學姐神秘出現的情景，心中更添許多疑惑。再三與院方確認後，他才相信這個看護是醫 院撥來給他們家使用的，不需要額外負擔費用。 他一時之間也只好無奈接受現狀，並將身體虛弱的奶奶先帶回家休息，開始思索自己下一 步該如何安排。 剛回家沒多久，一通電話又突然的打進許安堯的手機。「您好，許安堯先生對嗎？」 「是的。」他緊張回話，擔心是不是父親在醫院怎麼了。 「我們是紹德醫院住院部的，特此通知您，您父親的病房已調整到七樓的單人病房，由七 樓的護理部人員處理。請放心，住院期間所有病房與醫療費用均全免，不需您額外承擔任 何費用。」 「什麼？為什麼？」許安堯驚訝地問。 「這個……這個是醫院高層的指示，我們也無法多作說明……」 一連串的消息迅速傳來，讓許安堯一時間難以消化，事態發生得太快，他只覺得自己有些 受寵若驚，不知道為什麼會發生這些事。 醫院方面的優待，語氣中帶著不容質疑的專業性，他不敢多問。從免費的看護到病房調整 ，他應該要覺得自己很幸運，也應該要覺得高興的，但是面對自己從未享受過任何優待的 許安堯，只感到莫名其妙與無力。 到底為什麼？好像突然中獎一樣的，難道真的跟柯芸學姐有關係嗎？ 昨天半夜她來說了什麼？他仔細回想，但想了半天也不記得細節，只能作罷。 算了。先接受這一切，回學校再說。 ＊＊＊ ＊＊＊ ＊＊＊ ＊＊＊ -- 一朵有點腐爛的花。 https://www.penana.com/user/15269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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