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板gay
: 昨天晚上跟媽媽出櫃了，過程出乎意料的平和。
: 其實對結果早已心裡有數，畢竟之前就已經談過數次，只是每次都擦到邊邊快接近核心的
: 時候話題就被我岔開了。而我一直是有恃無恐的，因為我很確定一件事：媽媽愛我是多過於我愛她
: 的。我若受苦她受苦只有更甚。
: 她說：「母子間的親情是切不斷的，我如果是這樣，她也只能接受。」
: 「她對把我生成這樣她感到有點內疚。」(聽到這裡我心好痛)
: 「她只擔心我的以後的生活，她只希望我過的快樂。」
: 「如果我以後找到對象，帶回來給他看，如果合適的話，她也歡迎。」
: 「她謝謝我終於跟她說了，至少以後彼此沒有心結。」
: 「當然以後她會有她的壓力，但她會再想辦法調適。」
: 這簡直是所有未向家裡出櫃同志夢想中的場景，接下來該是母子倆相擁而泣，畫面帶到窗
: 外遠景，不是一片夕陽燦爛就是一輪月亮圓滿。畫面漸暗，數年後，兒子帶著男子回家，
: 說伯母好，媽媽眼眶帶淚微笑。
: 可我心裡卻空空落落的，覺得.......之前受的苦到底是為什麼？
: 就像被判死刑的人行刑前突然被赦免，未來日子這麼長，該怎麼過一點準備都沒有。
: 事情就是這樣圓滿大結局嗎？從此一片海闊天空，踏出櫃子，擁抱愛情，迎向光明人生?
: 我本來都已經決定好了。
: 「絕子絕孫，孤獨一生，不得好死。」
: 絕子絕孫沒什麼大不了的，多數同志的宿命。
: 喜不喜歡的心情不是自己能夠控制的，但要不要表現出來卻是可以控制的，所以孤獨一生
: 。
: 而這樣的人生太苦，活到壽終正寢反而是種折磨，所以不得好死。
: 完全是很幼稚的想法，簡直是才剛發現自己性向而苦惱而自暴自棄的國中生。我今年都快
: 25了！
: 可也是抱著這種矛盾一路走過來，成為虛無主義的信徒。
: 心裡深處有時候當然有所不甘，可也只能看著大家在圈子在愛情裡打滾得遍體遴傷受的苦
: 受的折磨阿Q式的安慰自己：沒關係，至少我不用受這種苦。
: 每個人都生了病，有些人為了治病去試那各種千奇百怪的療法，聽說有些真的治好了，但
: 好像不過多時又復發，真正痊癒的人像是則都市傳說。而不管有效沒效，那藥的苦療法的
: 痛，卻是眾所公認的。反正還可以忍受，反正一樣是苦，反正一時半刻也死不了，就先拖
: 著吧。
: 所有寂寞的苦都能忍受，因為一切的犧牲都有個目的。
: 但是現在那個目的已經沒有了。
: 回顧之前的日子，只是一片空虛。而將來該怎麼辦？
: 好害怕。事到如今不會太遲嗎？
: 我還記得不知在哪看到的一本同志雜誌，封面有半裸男子的那種，大大的標題寫：「你一
: 定要吃到的20歲以下青春肉體」。我甚至不敢多看一眼，只能狼狽地落荒而逃。
: 撇開年紀不談，這圈子又有哪個地方是好混的？有些人就是什麼都有，我拿什麼去跟人比
: ？
: 聽起來完全是鑽牛角尖的無病呻吟，我知道我已經很幸運了，多少人一輩子跨不過的難關
: 被我輕而一舉的走過，比起那些條件跟我一樣在圈子底層掙扎的人來說，我至少有一個無
: 後顧之憂的出發點。
: 所以告訴我，是怎麼做到的？怎麼跨出去的？
: 我本來以為我已經跟自己相處的很好了，牆塌了之後才發現心如止水只是個假象，我從來
: 沒有真正接受自己過。25年來算是白活了。
: 我知道在這個標題底下來討拍拍似乎有點超過，一般是要來接受恭喜的才對。可是拜託，
: 鼓勵我，對我說溫柔的話，對我說我還有機會，讓我覺得我還有希望，讓我知道我還能做
: 些什麼。
: 附個很需要被肯定的真相
: http://friend.top1069.com/profile.php?ID=157308
繼前幾天跟媽媽出櫃以後該來的還是要來，在幾個小時前跟媽媽好好的深談一番。幾乎什
麼都談了，也讓我開始正視很多以前沒有認真想過的問題。雖說在整個談話中都很鎮定，
可果然還是一夜無眠，到現在心裡還是恍恍的。想po出來請教大家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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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你真的很確定你是了嗎？」
「嗯。」
「你怎麼這麼確定?」
「就像妳確定妳不愛女生一樣。」
「嗯....，我知道這是不能改變的，如果你真的這麼確定的話...。」
「其實我一直都有感覺到，只是不想去面對....。我只覺得心疼與內疚，畢竟是我把你生
成這樣的，我需要對你的這部份負責。而我作為母親竟然對你從還這麼小的時候就揹負這
些壓力一無所知，這讓我覺得很不安。」
「呃..，我覺得妳不需要這樣想..這其實跟妳什麼沒關係..。」
「所以在你的成長過程中沒有因為這樣遭受過什麼霸凌嗎？」
「在我的印象中是沒有過太..難過的經驗。因為從小就知道跟別人不一樣，所以我知道在
別人因為我的氣質而注意到我之前，我必須搶先一步在群體中找到一個能夠保護自己或轉
移別人注意的位置，比方說加入幾個比較有地位的小團體，跟班上比較有影響力的人打好
關係，用成績才藝之類的技能爬到一個比較重要的位置...等。」
「你這樣就讓我覺得很欣慰...。然後我也開始在擔心你以後的工作...。你一定也要更努
力往上爬，才能爬到一個會比較受人尊重的位置。」
「我覺得向上爬是一定的，所有人在這個社會上不就是在追求一個更好的位置嗎？只是每
個人背後有著各自的壓力：家庭，家世，理想，性別，同儕...，而我覺得如果自己可以
釋懷的話，其實沒必要再把這件事當成一個工作的壓力，先不說我所處的百貨服務業本來
就是相對而言對同志比較友善的環境，就算不是，工作壓力已經夠大了，再給自己尋那麼
多煩惱其實....，有點不太健康。」
「你在這方面好像就調適的比我好。」(笑)
「都..都當了二十幾年了....。」
「我接下來就是擔心你的身體，你的身體....，一些性徵什麼的..，都還正常吧？」
「妳指的是？」
「就是..，你也是可以感覺到類似高潮的快感什麼的？」
「不..不然呢？」
「好，那我不懂的是：兩個男生到底...？」
「妳..這方面你自己去辜狗好不好？！非得由我來講嗎？」
「就我知道兩個男生通常是用肛交的方式....，那對使用不是使用肛門的一方當然沒有問
題，可是我看你.....，肛門又...怎麼會有感覺？」
「對..對啦，肛門就生物學上來看的確不是演化用來...的器官，所以就需要一些準備，
大量的外來潤滑及適度按摩放鬆什麼的，然後感覺....，我....我怎麼會知道？！！我又
沒......！！就是肛門是個神經分布很密集的地方，所以感覺應該會很強烈，而且其實從
肛門進去可以從腸道碰到前列腺，據說也會產生類似的快感...。」
「我只是擔心你受傷。」
「不會啦。受傷什麼的..應該還好...。」
(其實講到這邊心虛了一下，雖說沒有經驗，可是照手邊的資訊看來，零號好像哪個沒流
過血的？！)
「然後我擔心的就是...，」
「妳想說HIV？」
「對，當然我們已經知道HIV的主要傳染途徑，我想我們可以先排除一些共用針頭之類的
血液交換，那剩下的....，你畢竟是在高危險群。」
「高危險群指的是危險的性行為吧，我會好好保護自己。」
「怎麼保護？」
「盡量讓性伴侶單純，無論是誰全程使用保險套，定期篩檢，現在甚至還有自費的疫苗
...。」
「我覺得疫苗現在還不能太依靠，而定期篩檢已經太晚了。」
「當然最重要的就是我會全程使用保險套啊。」
「我知道，可是我覺得也不能因為用了保險套就完全放心，重點是對方...。」
「妳怎麼可能知道對方到底....？！」
「對，我知道。就像我也不可能百分之ㄧ百確定你爸一定從來沒...！但是我信任他，而
這個信任是建立在足夠的了解與認識，至少以我十幾年來的了解。」
「那也只是用了解來降低風險而已啊，風險還是在。」
「我知道。因為無法讓風險為零，所以重點才在如何盡可能的降低風險。」
「我知道，我會自愛，不會隨便跟認識不深的人發生關係。」
「不只你，我覺得我也需要知道。」
「妳的意思是我以後每任約會對象跟要跟妳報告？！」
「不是到每個，只是你以後若是找到你覺得...合適的人，媽媽也想要了解他，如果真的
合適的話，我們家也歡迎。」
「好啦，我會帶回來給你看。」
「說到這就需要問一下，所以你有喜歡過誰嗎？」(媽妳好八卦!)
「呃..，目前...，很久沒有了。最近的一次是在高中的時候。因為..，喜歡這種感情對
我們來說是很痛苦的。
愛別離，求不得，它在發生的當下就註定沒有結果，無法抑制，罪惡感，絕望，內疚，很
痛苦還是忍不住要想，無法自拔的沉溺在心靈上的自虐凌遲，看到他時就痛一下，也分不
清楚是心痛還是為了抑制而掐自己手的痛，說話連聲音都怕高了半分，忍的都發抖了，只
害怕露出半點蛛絲馬跡........，所以我以後就慢慢學會了，如何去控制自己的情感。就
像和尚尼姑一樣，雖然還是會起漣漪；畢竟是本能，但終究還是一灘死水。所以從高中開
始，我就再也沒有為了這種感情而困擾過。我在心靈上過著很禁慾的生活。」
「你若一直這樣清心寡欲陪在我身旁對我倒算是好事。」(笑)
「........」
「當然，媽媽覺得若是一輩子都沒愛過半個人那未免也太...，所以你其實可以不必這樣
。」
「反正也習慣了。我的生活中幾乎沒有同志的成分，到現在認識的同志一隻手都數的出來
，而且都是本來就很好的同學。也沒在網路上跟其他同志有過任何交流。」(聳肩)
「妳不是說那個OOO也是?」
「嗯。他倒是過著比我還精采的同志生活。不過他也很辛苦，他家比較保守。不是每個家
長都能像妳這樣，對於這點我很感激。」
「我才是感激你肯跟我談。」
「我很幸運了。有多少同志甚至一輩子都過不了父母這關....。」
「所以你一開始就知道他是同志？」
「不知道。我們在大一大二時就是朋友，然後我有次在網路上看到他的照片知道他是，可
是也沒提。就這樣越來越熟，到畢業後還是有連絡，才跟他相認。我倒不知道他是不是一
開始就覺得我是了。」
「所以你們互相都不會感覺對方到底...？」
「呃，有些人可能會啦。可是我覺得這也只是看人經驗的累積加上對方氣質外顯的程度所
下的一個綜合判斷罷了。這跟是不是GAY沒有關係。」
「噢，所以你們在現實生活中都只能用猜的...。」
「所以這就是為什麼同志的交友都是以網路為主流啊。或是朋友的朋友的朋友，或是透過
一些你可以完全肯定的場合場所之類的。」
「嗯...。總之，媽媽想說：沒必要這樣子封閉自己。媽媽也鼓勵你向外去認識更多人，
也許能找到真正適合你的。只是一定要讓媽媽知道，不要出了什麼事才來給我來場東窗事
發。」
「嗯。」
「跟你談過之後我心裡比較踏實了。這件事對我來說雖然不算是晴天霹靂；畢竟已經有在
懷疑了，可是坦白講我壓力還是很大。」
「我壓力也很大啊，跟你坦白的那個晚上整夜睡不著。畢竟以前都只是我一個人的事。」
「我們以後應該要多談談。」
「還談？我倒覺得我們最近都因為這件事給自己太大壓力了，應該暫且把它放到一邊，過
一段時間冷靜下來再談。」
「不，我覺得每談一點就有進步。就像媽媽以前寫論文，一開始也是很亂壓力很大，可是
每次一直反覆的跟老師討論，我在思考她也在思考，慢慢就能整理出有條理的脈絡。」
(你把我當論文題目嗎....Orz)
「好了，時間也不晚了，早點睡。」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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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然上面整段對話經過一點修飾，也許看起來甚至有點歡樂，可是其實媽媽從頭到尾都是
眉頭深鎖，用一種很嚴肅的態度在面對這個談話。我也盡我所能，努力想讓她安心。
只是談完之後，我不但一點如釋重負的感覺都沒有，反而覺得沉重。更別說什麼：「感覺
從此跟媽媽解開心結，成為無話不談的好姐妹」之類的光明幻想。我只想到忘了在哪看過
的一句話：
「自由是重擔，對心靈而言是碩大無朋的奇特負荷，一點也不輕鬆。它不是白白贈與的禮
物，而是一項選擇，而且可能是艱難的選擇。」
以前未出櫃時，所有的事都只是自己的事。出櫃後，就再也不能像以前一樣逃避一些現在
該縝慎看待的問題。
就像HIV，以前反正再怎麼樣都是自己的身體自己的事，反正出了什麼事自己負責。出櫃
後，每一次有風險的行為都是對愛我的人的一個傷害。
像伴侶，以前反正是自己一個人，合則來不合即去，也沒礙到誰。出櫃後，有個接受你的
人，想要一段長久穩定關係的動機自然變的更強，似乎也是個更為合理的選擇。但對比現
在的環境....，只覺得壓力更大了。
我並不是想抱怨些什麼，也沒後悔過跟媽媽坦承這件事，只是.....，其實對這些事情根
本就還懵懵懂懂，任重而道遠，心裡悶的厲害。想來請教一下大家的意見....。 Or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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