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創作] 《平凡的Pi穿日子》(15)

作者: farso (粉絲最好煮火鍋) 看板: CFantasy 標題: [原創] 《平凡的Pi穿日子》(15) 時間: Thu Jun 24 22:58:25 2010 　　手邊有工作要忙到下禮拜，所以這幾天恐怕更新不能了，請大家下 週期待大車拼吧！ 　　 　　 　　 　　 　　 ———————————————————————————————　　 《平凡的Pi穿日子》　EP.15 特訓 ———————————————————————————————　　 　　 　　 　　 　　 　　 　　吳際中當兵的兵種是空軍。 　　 　　 　　在大學入學和畢業前，都要各抽一次兵種籤，吳際中居然連續兩次 都抽到空軍。 　　 　　 　　當時只覺得吳家列祖列宗有保庇，入伍才發現完全不是這麼回事。 非理工出身的去空軍，七成以上會被分到防砲警衛司令部，不是跳砲操 跳到死，就是站衛兵外加永遠搞不完的部測、訓練、下基地，比普通的 陸軍野戰部隊還要操。 　　 　　 　　吳際中從來都不是運動掛的。大四期末體育課考八百公尺，他差點 跑不完，伏地挺身至多不超過三十下，單槓在入伍前是從沒拉過。 　　 　　 　　入伍新訓一個月，隨即被丟到幹訓班兩個多月，下基地時他三千公 尺可以在十二分半內輕鬆跑完，伏地挺身因為梯次操的緣故，一次最多 做過三百五十下。 　　 　　 　　從那時候開始，吳際中瞭解人的潛能是沒有極限的。學長的凌遲跟 狗官的壓力可以讓大專兵軟腳蝦變成操兵的下士班長；破冬以後，他甚 至可以一邊帶部隊跑步一邊狗幹人，還在隊伍旁邊來來回回移動踢新兵 屁股。 　　 　　 　　出社會後，除了偶爾跟朋友、同事打打籃球吃吃早餐，他很久都沒 有真正運動過了。因為和雨賢分手，他負氣似的一反過去的省吃儉用， 買進許多昂貴的服飾和奢侈品，其中一樣就是高級健身房的會員卡。 　　 　　 　　可惜半年間去沒幾次，說不上有什麼運動習慣，當兵時鍛鍊出來的 狗公腰八塊肌早就打成一片融融洩洩，身上的肥油恐怕多過肌肉。 　　 　　 　　一口氣做一千次交互蹲跳、折返跑、仰臥起坐跟伏地挺身，想也知 道是不可能。吳際中的策略是一次做一百下，用十次來分攤身體所累積 的耗損與疲勞。 　　 　　 　　這個策略不能說不聰明，問題出在他仍高估了上班族的身體機能。 第一個基數勉強撐完，吳際中幾乎累癱在地上，最後三十下伏地挺身根 本只有僵硬的屁股在微微聳動而已，報數都是喊來安慰自己的。 　　 　　 　　「你當兵是在哪裡當的？」老人笑瞇瞇問他：「怡紅院嗎？」 　　 　　 　　「幹……在屏東！屏東機場。」吳際中咬牙切齒，可惜沒力氣揍他 一拳。 　　 　　 　　老人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樣。「空軍少爺兵啊！你就是在那時候出櫃 的嗎？」 　　 　　 　　——幹！ 　　 　　 　　防砲警衛司令部的弟兄最痛恨「空軍少爺兵」這五個字。不要拿我 們跟那些槍都沒摸過、立正不會站的娘砲死後勤相提並論！我們是黑烏 鴉，是勇猛頑強警衛連！ 　　 　　 　　「拎……拎北跟……跟你拼了……」吳際中掙扎爬起，屁股卻被樹 枝「啪！」狠狠抽了一記。「你、你還先動手打人！」他簡直氣炸了。 　　 　　 　　「我學袁和平，看能不能把你打成 Jackie Chan。你試試能不能打 醉拳？」 　　 　　 　　水中仙一邊比劃蛇形刁手的動作，一邊用樹枝抽他的後腦勺。「你 是真的擠到腦啦？肌肉痠痛是因為乳酸堆積，只要促進血液循環，加速 代謝物排泄，並提供能量來進行痠痛部位的營養供給與修復，自然會消 除……你告訴我，哪一項六神歸元功做不到？」 　　 　　 　　吳際中突然醒悟。 　　 　　 　　老人繼續抽打他。「進一步說，運動是需要能量的。乳酸堆積，代 表你做的是無氧運動；運動時葡萄糖酵解會產生大量的乳酸等中間代謝 物，不能通過呼吸排除，於是形成乳酸堆積。 　　 　　 　　「你把運動時間拉長，用六神歸元功充分調節呼吸、心跳，使節奏 固定，讓供應運動的能量來自細胞內的有氧代謝，不容易累積乳酸，無 氧運動就變成有氧運動了。練瑜珈韻律操也就這樣，只不過六神歸元功 的調節能力更好、更有效率罷了。 　　 　　 　　「此外，等你運功運得得心應手，還能一邊調節，一邊加速血液循 環、促進新陳代謝，在運動的同時排除疲勞的因子，到時候你會覺得一 千這個基數說不定還太輕鬆了點，筋骨完全沒練到。」 　　 　　 　　這吳際中想都不敢想。不過既然定了決心，他就一定要做到；連第 一天都無法堅持，簡直就是笑話了。 　　 　　 　　他閉上眼睛、調勻氣息，想像真氣在三焦經脈中一圈圈纏繞起來， 最後形成一個不停轉動的氣輪；積聚的能量緩緩送入全身各處，血管中 奔流的液體帶著充沛的電力衝過每條腫脹鼓起的肌肉，每循環一次就將 若干堆積的廢物排出體外，痠痛正飛快地離開他的身體—— 　　 　　 　　 　　 　　 　　　　　　　※　　　　　　　※　　　　　　　※ 　　 　　 　　 　　 　　 　　完成第一天訓練時，太陽都快爬到頭頂了，營地傳來陣陣肉粥的香 氣。 　　 　　 　　秦假仙早就醒了，只是他久歷江湖，非常乖覺，起身一見兩人都不 在、林子那頭隱約傳來老人斥罵以及好友呼喝的聲響，立刻明白這鍋吳 啊際中交了好運，武林異人正傳授他武藝。 　　 　　 　　老秦不敢打擾，自收拾營地蒐集柴火，烹煮了肉脯粥等他們回來享 用。 　　 　　 　　「啊，這不是『萬勝雙劍』呼延不敗的傢私？」土公仔祖師的眼力 果然奇尖，一瞄就看到重點，不由得哇哇大叫。「水中仙，你怎麼自己 先跑去撿骨了？也沒給老秦招一下，沒意沒思啊你！」 　　 　　 　　灰袍老人哈哈一笑。「我只拿這雙對劍而已，給吳啊際中用的。你 若要去，我們再跑一趟啊，若堵到銀刀太妹要走快一點就是了。」 　　 　　 　　「啊妹喂～～不用！那隻女煞神還在，老秦又不是活久嫌膩，這一 攤讓給你。」 　　 　　 　　吳際中漸漸掌握運用六神歸元功調節呼吸循環、促進乳酸代謝的訣 竅，甚至到了訓練的末段，已不再覺得痠痛，進行每個動作時有種靈魂 抽離的感覺，彷彿飄在空中俯視下面那人伏地挺身開合跳、反覆呆板單 調地揮劍；除了拼命出汗之外，身體並沒有任何不適。 　　 　　 　　但這並不代表「不疲勞」。 　　 　　 　　最後十公里的長跑，水中仙叫他全程運使六神歸元功調節呼吸、纏 轉真氣，「不要想你在跑步，」老人說：「你是在運功，腳動只是剛好 而已。不要想、不要看路、不要感覺……什麼都別做，運功調息就好。 　　 　　 　　一開始很難。畢竟才經歷過大到一般人難以想像、甚至超過職業運 動員的肌耐力訓練，儘管有神奇的六神歸元功和先天元力幫忙調整，但 身體不可能毫無感覺。 　　 　　 　　吳際中脫掉濕透變重的外袍，裸露上半身，低垂著頭頸——濕掉的 頭髮也很重，可惜沒辦法脫下來——拖著疲憊的步子慢慢跑。 　　 　　 　　在經脈中一圈又一圈的纏轉真氣似乎發揮了數羊的效果，他漸漸掉 進某種奇異的放空，失去了時間與空間的知覺，直到水中仙拍拍他的肩 膀，告訴他今天跑夠了，累積的里程已達預定標準。 　　 　　 　　他才發現手肘、肩膀到處沾著泥沙，也有多處的擦傷痕跡，連左膝 褲管都破了個大洞，不禁用狐疑的眼神盯著灰袍老人。 　　 　　 　　「你在跑步的時候，跌倒過好幾次，但動作就像行雲流水一樣，在 地上滾幾圈就順勢起身繼續跑。這是真氣自行的結果，否則你那幾下都 摔得不輕，怎麼可能不傷筋折骨、只受這麼輕微的擦傷？」水中仙笑著 說： 　　 　　 　　「你真的很有天分。在原來的世界也好、這裡也罷，習練內功很重 要的一環就是放空，也就是俗稱的『入定』。 　　 　　 　　「很多絕頂聰明、或者運動條件一流的人無法修練內家拳劍，關鍵 就在於無法放空；雜識擾心，怎麼存想行氣？可惜我們的學校教育不鼓 勵這個。你小時候一定常發呆被老師打吧？」 　　 　　 　　還真的是。 　　 　　 　　吳際中從小就是個愛放空的孩子，也未必是放任想像力天馬行空地 亂想，至少老師問的時候他答不上來，就只是單純發呆。老師連在評語 欄寫一句「想像力豐富」都很難對得起自己的良心，只好寫「注意力不 集中，請家長多關心留意」。 　　 　　 　　他捧著老秦採來貯盛肉粥的青幼長葉，呆呆坐著，繼續放空，汗水 像尼加拉瓜大瀑布一樣噴湧而出，呼吸卻十分平穩和緩。 　　 　　 　　秦假仙是餐風露宿的大行家，隨身只攜帶一只長柄鐵鍋，煮水煮粥 都靠它，食具自是就地取材，粥也不多加湯水，用少量的水和了炒米肉 脯，煮成稠濃的一團，方便用手抓食、貯盛於葉，也不用烹煮太久，吃 起來又覺得飽足。 　　 　　 　　他見吳際中一動也不動，以為伙食不合他的意，想想練武的人應該 多吃肉才對，有點不好意思，歉然道：「吳啊際中，你加減吃一點。老 秦下山給你買幾斤豬肉牛肉，晚頓擱加菜。」 　　 　　 　　吳際中一愣回神，訥訥地抬頭。「蛤？」 　　 　　 　　「蛤仔在水底，愛吃自己去撈。」水中仙大笑。 　　 　　 　　「老秦免煩惱，晚頓一定有肉可吃，吳啊際中請客。銀刀太妹不認 識你，要麻煩你下山探聽消息，她若沒離開這裡，我們就要烙跑了。肉 不用帶，你給我買一把竹椅、一捆麻繩回來，要勇擱耐操的。」 　　 　　 　　秦假仙打量吳際中一陣，猛然回頭，瞪著老人的眼光裡除了狐疑、 生氣，更多的是擔心。 　　 　　 　　「水啊中仙，我知你是老先覺，頂先天的人物，我老秦不怕你。吳 啊際中是我老細，他若掉毛缺角，老秦會讓你的日子很難過。你教他武 功不要緊，把他弄一個頭殼趴代就不行，聽清楚沒？」 　　 　　 　　老人也不生氣，反而哈哈大笑。 　　 　　 　　「你放心，他是我同鄉，我很多年沒回去故鄉了，故鄉的事都要問 他，捨不得弄給他死。」 　　 　　 　　老人含笑抬眸，兩片白眉毛一動。「老秦很講義氣啊！江湖流傳， 秦假仙是衰尾道人，曾做過奇妙大棺王，專門發黑心財、賺死人錢…… 想不到是這麼有義氣。」 　　 　　 　　老秦冷笑。「別褒，聽很多了。吳啊際中交你，你皮繃緊一點。」 水中仙笑而不答。吳際中這才慢吞吞轉過頭。 　　 　　 　　「蛤？」 　　 　　 　　 　　 　　 　　　　　　　※　　　　　　　※　　　　　　　※ 　　 　　 　　 　　 　　 　　水中仙居然是認真的。老秦吃完早飯洗了鍋具，揹起他的江湖三大 件找路下山去了。吳際中倒頭呼呼大睡，午時剛過就被老人踢醒。 　　 　　 　　「老秦下山啦，我們要自己找晚餐。」灰袍老人一副興致勃勃的樣 子。 　　 　　 　　「現在……就要找晚餐？我們是在南極圈的永晝時區嗎？」吳際中 邊揉著惺忪睡眼邊抱怨。他是真的累壞了，自從剛穿越過來的那幾天之 後，他已經很久沒有這麼疲憊勞累過，彷彿怎麼都睡不夠。 　　 　　 　　「你現在的疲勞，繼續睡只會睡死你而已。」老人問他：「按理六 神歸元功催下去，你肌肉累積的乳酸本來就不多，跑步運功後幾乎都代 謝光了，你有沒想過為什麼還會這麼累？」 　　 　　 　　「……我鬼上身？」 　　 　　 　　老人冷哼一聲。 　　 　　 　　「你是缺乏營養。老秦雖然不會武功，但眼光很準；運動員需要補 充大量的蛋白質，也需要足夠的醣類、脂肪來提供熱量，先天元力和修 道功法可以維繫身體所需，但不是在這種集訓量之下。 　　 　　 　　「你需要吃肉。新鮮、大量的獸肉魚蝦奶蛋類，越多越好。否則繼 續練個兩天，保證你掛點。」 　　 　　 　　「太好了，我超愛吃肉的。這裡的好市多（Costco）怎麼走？」 　　 　　 　　水中仙拎著他鑽進林子裡。深入綠蔭深濃、連樹幹上都爬滿苔蘚的 密林，彷彿連氣溫都下降了好幾度，明明溼涼的空氣並未流動，寒意卻 沁入皮膚直透入骨，吳際中差點忘了現在是大白天，而且還是最炎熱的 下午一兩點左右。 　　 　　 　　老人按著他的腦袋在濕濕的綠蘚間匍匐前進，突然伸手。 　　 　　 　　「看。」水中仙動了動嘴唇，卻沒發出聲響。 　　 　　 　　吳際中順著他細小如枯枝的指尖望去，一頭水鹿似的偶蹄類動物正 在前方約二十公尺處低頭吃草，耳朵活像迪士尼的小鹿班比，又圓又大 的鼻頭像喬巴，嘴邊卻突出兩枚小小的獠牙。 　　 　　 　　——是香獐！ 　　 　　 　　這種古老而原始的鹿科動物，在吳際中和水中仙的世界瀕臨絕種， 但顯然還是這裡的大宗。「去抓牠。」水中仙的嘴型無聲而動。 　　 　　 　　吳際中瞪了他一眼，不情不願地去解胸前的雙劍繫結。為了行動方 便，他像南俠展昭一樣把劍斜揹在背上，再加上幾個手掌特效就可以學 達叔曹達華去演「如來神掌」了。 　　 　　 　　水中仙敲了他後腦勺一記。吳際中差點叫出聲，遠方的香獐子警戒 抬頭，老人搶先一比嘴巴，做了個「噓——」的手勢。 　　 　　 　　（幹！是你先打人的欸！） 　　 　　 　　吳際中憋得一肚子瓦斯，老人卻按著他的劍鞘繫繩猛搖頭，作勢拔 劍跑步、向前撲抱，然後一劍插到自己的大腿倒地該該叫…… 　　 　　 　　「好了好了，別演了啦！這麼愛演是怎樣？」吳際中瞪他。 　　 　　 　　誰知道手才剛放下，灰袍老人就搶先拉掉了繫結，搶在雙劍墜地之 前，眼明手快地抄進手裡，動作一氣呵成無比流暢，如果搶的不是自己 的東西，吳際中差點給他起立鼓掌。 　　 　　 　　「你現在用不到，待會兒才用得到。」水中仙繼續玩比手劃腳。 　　 　　 　　「那我是要用什麼抓？」雖然沒發出聲音，但吳際中快抓狂了。 　　 　　 　　老人作勢跑步、向前撲抱，然後撲空倒地該該叫……「幹！你看我 這麼沒有就對了。」吳際中懶得再理他，面色陰沈，緩緩摒息移動，十 公尺、五公尺……過不了多久，香獐已近在眼前。 　　 　　 　　六神歸元功真不是蓋的。經過晨間的一輪荼毒，他開始領略內功的 妙處，除了讓一口氣變得很長、控制呼吸心跳，使動作輕盈敏捷，無形 中更加了強對肌力、協調性的掌控。他越來越習慣隨時保持在「纏」著 內息的狀態，尤其是這種無聲無息的潛行偷襲—— 　　 　　 　　啪嚓一聲，一顆石頭精準地落在獐子腳邊。吳際中猛然回頭，遠處 老人面無表情地對他比了個「Ｖ」字。 　　 　　 　　幾乎在同時，膽小敏感的香獐弓身一蹬，如箭離弦般向林深處瘋狂 疾奔！ 　　 　　 　　——幹！你是想玩死我嗎？ 　　 　　 　　「還愣著幹什麼？快追啊！」老人振臂高呼。 　　 　　 　　回過神時，吳際中發現自己連滾帶爬追在香獐屁股後頭，身體反應 居然還先於意識。鹿科動物長於跳躍，在直線加速性上不如牠們的獵食 者天敵，多採取迂迴縱躍的方式逃命，也虧得這樣，吳際中才沒有一瞬 間就被目標遠遠甩開。 　　 　　 　　他內息運轉，身體本能採取行動，一回神反倒顧不上提運真氣，眼 看獐子左蹦右跳就快失去蹤影，急得跳腳，趕緊提醒自己：「運功、運 功！纏……喵的你別跑啊！」 　　 　　 　　內息纏轉，三焦內氣輪發動，跌跌撞撞老半天、好不容易恢復縱躍 的節奏，跑著跑著連蹬帶跳，衣袂逆風獵獵，視界突然從二次元平面轉 換成上下位移的三次元，視界內的香獐背影也越來越清楚—— 　　 　　 　　追捕這麼擅長跳躍的動物，跟老老實實跑十公里完全不同，全力衝 刺之餘還得借力彈跳、避開路障，很難維持恆定的呼吸心跳。 　　 　　 　　吳際中一口氣將爆發力用到了底，眼看香獐遙遙領先，忍不住想： 「這樣……這樣不行！會……會輸給牠！」 　　 　　 　　靈機一動，將內氣運往足陽明胃經、足太陰脾經兩條筋脈，隱隱結 成氣輪，用來替腿部肌肉增幅，以得到更強的爆發力。 　　 　　 　　這是他先前在石屋裡以六神歸元功驅除寒氣時，所得到的經驗。以 他目前程度還無法一心多用，任意在三焦以外的其他筋脈纏出氣輪、一 齊運轉，但不停將內力運去，也會產生類似的共振，雖然感應比三焦裡 的模糊，但確實能發揮增幅的效用。 　　 　　 　　果然這招一出，吳際中蹬腿更強、跨距更大，香獐的領先幅度急速 縮水。 　　 　　 　　獐子的移動採取「之」字型路線，吳際中越逼越近，動物的運動能 力雖強，續航力卻無法與六神歸元功與先天元力相比，何況吳際中才剛 做完十公里的長跑訓練，這頭可憐的小動物從沒遇過這麼堅持有耐力的 追捕者，跑得兩腿發軟，忽然一踉蹌，前肢似乎微微跪地。 　　 　　 　　「好機會！」 　　 　　 　　吳際中正騰空躍起，雙腳踏住中途一株老幹猛然借力，整個人像砲 彈一樣射向頓住的香獐！ 　　 　　 　　誰知那頭獐子忽然往旁邊一跳，反向發足狂奔，吳際中煞車不住， 一頭撞在地上，向前「剷」了五六公尺的青泥才停住，所幸獐子仆跪的 地方不是什麼堅硬的岩盤，否則這一下很可能撞得頭破血流腦震盪。 　　 　　 　　吳際中摔得頭暈眼花，驀地一抹閃電似的灰影掠過眼角，他雖然全 身疼痛，但筋脈內氣機未歇，才一動念人已離地彈起，兜頭撲住灰影一 滾，起身時手裡拎著一頭拼命掙扎的灰毛野兔；舉目四望，香獐自是跑 得不見蹤影。 　　 　　 　　老人從樹頂一躍而下，卻未如預期那樣奚落嘲笑他。 　　 　　 　　「第一次能這樣，相當不錯了。」水中仙遞來雙劍。 　　 　　 　　「接下來是第二課。從現在起你要習慣血，習慣劍刃砍入肌肉骨頭 的手感，習慣在必要之時，剝奪生命不能有一絲一毫的猶豫。就從這頭 小動物開始罷，牠是我們的晚餐。」 　　 　　 　　老人只用口述絕不幫手，在一旁指導他如何割喉放血、開膛洗淨， 剝下帶毛的表皮。 　　 　　 　　在這個世界，野生動物的毛皮是相當有價值的資源，經過浸水、削 裡、脫脂以及水洗等工序之後，再用明礬、食鹽摻水配製成的鞣液浸泡 攪拌，最後整理成為可用的硝皮子。 　　 　　 　　荒山野嶺沒有工具藥料，水中仙就讓他刮除皮內殘留的脂肪殘肉、 做到俗稱「鮮皮」的手續為止，再將毛皮用樹枝撐平吊起通風，以免腐 敗。 　　 　　 　　吳際中連國中生物課解剖青蛙都沒做過，鐵青著臉咬牙進行，直到 最後將淨兔腔子串上松枝、架上篝火燒烤時，居然沒有捧腹嘔吐，連他 自己都覺得很驚訝。 　　 　　 　　「說不定我有做屠夫的天分。」他勉強笑著。 　　 　　 　　老人笑笑沒說話。入夜時分兔肉烤得差不多了，頻往火堆上滴油， 鮮濃的肉香四溢，吳際中用匕首半撕半切下一條熟腿給水中仙，自己則 切了另一邊，張嘴咬了幾口，忽然喉頭痙攣，把烤得油滋滋的微焦兔腿 往地上一扔，趴在旁邊大吐特吐起來。 　　 　　 　　剝奪生命不會沒有感覺的。剝奪生命就是剝奪生命。 　　 　　 　　 　　 　　 　　　　　　　※　　　　　　　※　　　　　　　※ 　　 　　 　　 　　 　　 　　老秦再回來時，已是第六天的傍晚。 　　 　　 　　也就在這天午後，吳際中終於赤手空拳逮到一頭獐子——他一直追 到那隻可憐的動物跑不動，沒再被裝死技所矇騙，這回香獐是真的沒力 了，乖乖被他扭頭抱頸壓倒在地；至於是不是幾天前戲弄過他的那隻， 吳際中自己也不敢肯定。 　　 　　 　　秦假仙帶著老人要的竹椅繩索，以及火刀火石等一些簡便的生活用 品回來，還有一小袋米。三人圍在篝火旁享用烤獐肉，水中仙笑著說： 「我甘有騙你？就講吳啊際中要請你吃肉。」 　　 　　 　　老秦哼哼兩聲，一副「還好他沒出事」的樣子，瞇著小眼睛打量了 吳際中幾眼，忽然說：「吳啊際中，你跟以前不同了餒。」 　　 　　 　　「有啥不同？老秦你別給他騙去。」吳際中笑起來。 　　 　　 　　秦假仙卻是一本正經。 　　 　　 　　「你現在，有像一個江湖人了，不是老百姓。」 　　 　　 　　吳際中嚼著富含油脂的獐子肉，哈哈大笑。這裡沒有刮鬍刀，他本 來留了一臉的濃髭，但前兩天水中仙要他練習握劍的手感與靈巧度，慫 恿他拿劍刮自己的鬍子。 　　 　　 　　吳際中受激不過，真的拔劍橫頸，反持著鋒銳的萬勝劍，刮去了滿 面于思，幸好沒割斷喉管，只留下幾抹細小的割痕。水中仙為此著實誇 獎了他一頓。 　　 　　 　　要說他有什麼改變，應該是不覺得兔肉獐肉這些野味腥羶難入口了 吧？ 　　 　　 　　人果然是習慣的動物。 　　 　　 　　老秦足足走了三天才找到最近的城鎮，跟鄉人打聽，說要到桃溪鎮 還得走上三四天。他找了間簡陋的客店住了一宿，採買些日用品就趕回 來。 　　 　　 　　「我半路聽人講，銀刀太妹殺進青龍嶺附近一個叫青龍寨的匪窟， 兩個匪婆首領『龍牙仙姑』苗思春、芭姬在內，山寨上下兩百多人通通 被她殺掉，兩百多粒沒目瞅的人頭綁一條索仔拉下山，袂似五月節的粽 子。」 　　 　　 　　火光映亮秦假仙凝肅的醜臉。吳際中與水中仙交換眼色，一時都說 不出話來。 　　 　　 　　人頭狼已死，按理沒有再殺人挖眼的必要，銀刀太妹這樣做，說明 她的精神狀態已不太正常。 　　 　　 　　老秦看了他一眼，安慰似的說：「你也別煩惱。青龍寨欺壓良民、 殺人很多，也不是什麼好貨，死一死百姓卡快活。啊對，我看你還是趕 快回桃溪鎮，龍骨、虎魄都是很先天的修道人，再加這個水中仙，不怕 銀刀太妹找上門。」 　　 　　 　　吳際中堅決搖頭。銀刀太妹如果瘋了，那麼他的存在將成為這顆不 定時炸彈的信管，他人躲到哪裡，炸彈就會在那裡引爆。只有桃溪鎮不 能去，不只為了虎魄居士他們、為了阿和，也為張三、李成這些無辜的 鎮民。 　　 　　 　　老秦沉吟半天。「不然去英雄館。雖然豔文不在，還有聞世先生、 怪老子這些中原群俠，就算打不贏銀刀太妹，聞世那個老啊奸臣也會想 辦法對付她。」 　　 　　 　　吳際中還是搖頭。要拖別人下水，還不如躲在這個荒山野嶺算了， 至少良心過得去。 　　 　　 　　「再不然，我帶你去三聖會找萬教武尊！三聖會是以三賢門、萬教 公評會為主幹，聯合一百四十五個派門組成，是白道最大的勢力，一定 能保護你。我們順便去見武尊，請他收陳啊天和做徒弟，這樣他的『九 五至尊劍』就有傳人了。」 　　 　　 　　吳際中對於託庇三聖會沒什麼興趣，但考慮到解救阿和的那三個方 法，似乎很應該跑一趟。 　　 　　 　　但只有一點令他相當猶豫。隨著來到異界的時間越長，他開始慢慢 刨挖、整理零星的記憶，看能不能想起關於老霹靂劇集的蛛絲馬跡，對 這趟異界的漂流有幫助。 　　 　　 　　受限於他半長不短的戲齡，想起最多的大概就是電腦遊戲「霹靂奇 俠傳」。而在遊戲裡，萬教武尊是不折不扣的壞蛋—— 　　 　　 　　他到底做了什麼壞事，吳際中想不起來。那段劇情實在很短，但他 確定萬教武尊是反派歹角。事實上遊戲裡三聖會三尊都不是善類，有一 關的小王就是打他們三個。 　　 　　 　　這個理由沒辦法搬上檯面來說服老秦。要是阿和醒著就好了。 　　 　　 　　吳際中正傷腦筋，水中仙忽然插口。「吳際中應該回桃溪鎮。江湖 傳言，小洞天十二道者近日將要集會，就算龍骨、虎魄不是銀刀太妹的 對手，十二個人總不會打輸她。四處亂跑反而危險，銀刀太妹不是一個 人而已，在她背後，有霹靂門的勢力。」 　　 　　 　　老秦想了一想，也不禁點頭。 　　 　　 　　「老灰仔講得有理。我也聽龍骨虎魄他們講過，小洞天十二道者要 開會的樣子，現場能人很多，說不定能救醒陳啊天和。要不這樣，我先 回桃溪鎮，叫龍骨、虎魄兄弟招一招，來這邊接恁，恁看安怎？」 　　 　　 　　吳際中還在考慮，水中仙已搶先點頭。 　　 　　 　　「這步好！銀刀太妹沒見過老秦，他去很安全。銀刀太妹是霹靂戰 將，霹靂門不可能放她行動。她殺掉青龍寨兩百多人的消息若傳出去， 命運判官生死轉輪盤一定召她回霹靂門。這段時間你什麼所在攏袂去， 掂這尚安全。」 　　 　　 　　兩票通過，一票發呆。於是，吳際中的下一步就這麼決定了。 　　 　　 　　翌日清晨，老秦二話不說立即整裝出發。此去桃溪鎮還有七八天的 路程，就算抵達也不知十二道者齊聚了沒，說不定還要等，拖得越久變 數越多。秦假仙是老江湖了，明白去程的時效遠大於回程。 　　 　　 　　水中仙把竹椅和麻繩組合在一起，加上幾條結實青竹，變成一個架 子似的奇怪東西。「這是做什麼用的？」吳際中相當好奇。 　　 　　 　　「你先揹起來吧。」老人笑得不懷好意。 　　 　　 　　他把竹椅揹好，還沒站起來，水中仙已一屁股坐了上去，死活都不 下來。 　　 　　 　　「靠！很重耶！」 　　 　　 　　「還好吧？我才一百三十公分出頭耶！你就當揹了個小學生。」老 人得意洋洋：「這是加重訓練。恭喜你啊，你晉級了！」 　　 　　 　　「……你這種說法連小學生都不會上當！」 　　 　　 　　不過平心而論水中仙真的不算重，吳際中碎碎唸了半天，最後還是 認命的揹著他去跑步，反正運起六神歸元功都一樣，只要不是重到直接 把他壓扁的程度，揹十公斤跑也是揹，背二十公斤跑也是揹。 　　 　　 　　開始跑步後情況卻急轉直下。 　　 　　 　　水中仙不停說話，天南地北和他亂聊，當然也不全是五四三，也有 吳際中很感興趣的雙劍使用心得——最近他練出興趣來了，越練問題越 多，很需要跟有人來為他釋疑。 　　 　　 　　聊著聊著，吳際中發現自己越來越難專心，運功行氣的效率變得很 低，沒有六神歸元功的調節幫忙，他連要跑完十公里都很拼，怎麼可能 還揹著個碎嘴的小老頭？ 　　 　　 　　他難得氣喘吁吁，雙腳又痠又軟，彷彿綁了鉛塊；這是幾天以來頭 一回出現這種窘況，彷彿所有的魔鬼訓練都被歸零了一樣，一切又回到 什麼都沒練的那個時候。 　　 　　 　　「……你、你……呼……是……是故意的吧？」吳際中臉色發白， 停下來扶著一棵大樹劇烈喘息。老人反手打了他一記。「不准停！繼續 跑！」 　　 　　 　　吳際中拖著沈重的步伐繼續跑。心肺的壓力幾乎要將他胸膛鼓爆。 　　 　　 　　「你……一直講話，害……我不能……專心運功……哈、哈……」 　　 　　 　　「沒錯。」灰袍老人承認得非常乾脆。 　　 　　 　　「幹……你……為什麼……下流胚……」 　　 　　 　　「這話留著跟你的敵人說。」老人冷笑： 　　 　　 　　「要不要幫你放點水晶輕音樂，大家好好決鬥？你分心不是敵人的 錯，該專注的是你。我給你一刻鐘專心調息——當然跑步不准停——待 會你要一邊跑步，一邊背《渾元劍經》帶註釋，知道嗎？」 　　 　　 　　「我……我沒……我沒讀過渾元……渾元劍經……」 　　 　　 　　「那巧了，我讀過。」老人笑道：「我背給你聽。」 　　 　　 　　還好水中仙的新花招僅限於跑步。 　　 　　 　　等吳際中能邊跑邊運功調息、還一邊跟他爭辯政論節目名嘴誰在鬼 扯時，已是十天後的事。 　　 　　 　　水中仙一點也不肯放過他，那個竹椅架子從那天起幾乎黏在吳際中 背上，除了睡覺、上廁所，老人就像背後靈一樣整天在他肩上嘮叨，倏 忽又過了二十幾天。 　　 　　 　　起初吳際中很擔心老秦一去不返，隨著時間逝去，每夜躺在濕濡的 厚草地上仰觀星月，他漸漸覺得心頭有種奇妙感應，說不上來為什麼， 他就是知道老秦平安、阿和平安，遠在另一個時空裡的家人朋友，甚至 雨賢也平安。 　　 　　 　　還有銀刀太妹也是。 　　 　　 　　至於為什麼有這種感覺，他曾想問水中仙，但老人在他心生念頭的 剎那間忽然回頭一眼，帶著一抹瞭然於心的笑意。 　　 　　 　　吳際中至今仍不明白感應的來龍去脈，卻突然覺得這不再是個「問 題」，比起操練雙劍時的諸多疑問，其懸宕與急迫似已消彌於無形。 　　 　　 　　或許哪天想起時，他終究會問出口。但那個答案現在已不被需要。 　　 　　 　　老人在空地上畫了個很大的長方形，其中的格線看起來像羽球場。 　　 　　 　　畫完後水中仙在每個角點上標註字樣，吳際中一看到休、生、傷、 杜、景、死、驚、開等八門，以及乾、兌、離、震、巽、坎、艮、坤八 卦方位，還有以Ｘ劃分四角的四個小正方形，寫上「斜、中、後、左」 等字樣，忽然醒悟： 　　 　　 　　「這是《渾元劍經》外篇的三十六宮跳步圖！」 　　 　　 　　「沒錯。來！口訣背來聞香一下。」 　　 　　 　　「其法：立西向東，從『開』門起第一步。立『開』門，左轉身面 西，退跳至『杜』第二步。立『杜』，又轉身面東……」一直背到「由 『坤』斜進、跳歸正中第三十六步」為止。 　　 　　 　　「這是按九宮八卦方位所排設的，你從開門走出第一步，最後由坤 位回到中心，一共三十六步走完。這是所有劍法位移的根本。」老人滿 意點頭： 　　 　　 　　「以後你練雙劍十二基本式，就按這框框走。無論蟹足平行步、波 形步、八卦步、周天方圓步，甚至是『之』字型的踏斗罡步，基本上都 是這個框框的變體。 　　 　　 　　「跟敵人對打時，就把周圍的環境當作框框。要練到念頭一起，眼 中就會出現這個框框的，隨時可放大縮小、拉長變形，一 對一時框在這裡面，幾千人對幾千人也框在裡面。 　　 　　 　　「必要時你可以同時注意很多個框框的動靜，任意將它們按你的需 要分割重整，一點都不用多佔你的大腦記憶體。要練到像是邊跑步、邊 哈拉、邊運功調息，成為反射，不用分神去『想』。」 　　 　　 　　「收到。」 　　 　　 　　加上三十六宮跳步圖的立體投影之後，連基本動作練著都突然變化 多端起來。 　　 　　 　　除此之外，水中仙讓他持劍的時間也越來越長，「你要熟悉、瞭解 你的兵器，通曉它的優點和缺點，使它成為手臂、手腕甚至是手指的延 長，一點都不會『卡』。」 　　 　　 　　吳際中每晚按照老人的教導，用精煉過濾的油脂和棉布沾彈劍刃， 一遍又一遍保養它，握柄的纏布也拆掉重新用皮革布條纏過，直到握起 來沒有一絲扞格突兀為止。 　　 　　 　　「『草木竹石均可為劍』是某個大學院長當年還在辦報紙的時候寫 來唬你的，他本人不但沒用劍殺死過一隻貓，恐怕連網球羽毛球都不見 得打贏你。比鬥的勝負是所有條件的加總，沒有人在嫌分數高的……」 　　 　　 　　老人突然抬頭。 　　 　　 　　黑夜風裡，傳來一陣若有似無的撲翼聲。吳際中經過一個月的武者 魔鬼訓練，無論耳目的靈敏度和內力修為都遠勝以往，也跟著站起來。 但以他的目力，卻無法看清是什麼東西飛過。 　　 　　 　　「是黑天鵝。」水中仙喃喃說著，突然轉頭對他說：「你在這裡待 著，哪裡都別去，等秦假仙帶人回來。」 　　 　　 　　「你要去追那個什麼黑天鵝？」 　　 　　 　　「嗯。」老人忽然一笑。「我可能不會回來，所以你要在這裡繼續 等待。我不會有事，黑天鵝的主人傷不了我。好好練功別偷懶，我們後 會有期！」灰袍一動，人已消失在深林中。 　　 　　 　　 　　 　　 　　　　　　　※　　　　　　　※　　　　　　　※ 　　 　　 　　 　　 　　 　　老人果然沒有回來。 　　 　　 　　吳際中像往常一樣睡下、像往常一樣起身，像往常一樣熄滅篝火， 等了一會兒不見老人出現，照樣揹起竹架，開始訓練。他並沒有不擔心 老人，但修練內氣似乎讓他習慣了這樣的生活節奏，更能持平常心去面 對。 　　 　　 　　即使沒有水中仙在身邊，三天以來他還是進行著同樣的訓練，第四 天清晨甚至微略加強了訓練的量，揹著呼延不敗的萬勝雙劍一路沿山跑 下去，回過神時已偏離平日的路線甚遠，一幢熟悉的房頂就在山稜下， 沒在一片蓊鬱蒼翠的樹冠間。 　　 　　 　　——銀刀太妹和狼兄的故居。 　　 　　 　　吳際中居高臨下眺望片刻，終於還是忍不住，擇路回到了小屋前。 　　 　　 　　當時橫屍凌亂、殘斷狼籍的屋前空地已收拾乾淨，連那口烹煮頭骨 的鐵鑊也消失不見，更遑論堆柴燒火的痕跡。飼養人頭狼的石屋鐵門大 敞，裡頭空無一物，只剩鐵鍊釘在壁上。 　　 　　 　　石屋邊有個小小的墓塚，大概只比木盆稍大，墓前插著一塊兩面削 平的樹板，上頭卻一個字也沒有。吳際中湧起無限感慨，單膝跪在墳塚 之前，撫著木頭低聲笑著：「狼兄，我來看你啦！沒帶燒酒，你別怪我 啊。」 　　 　　 　　身後忽響起一把清脆動聽的聲音，口氣異常平靜，令人不寒而慄。 　　 　　 　　「這一個月我天天回來等，終於讓我等到你了……吳際中！」 　　 　　 　　 　　 ——————————————————————————————— 　　　　　　　　　　　　　　　　　　　　　 （To be continued） -- "法爾索西斯的都會夜" http://www.wretch.cc/blog/farso -- ◆ From: 114.32.36.150 -- ◆ From: 114.32.36.1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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推 bokbi:頭推！ 06/24 23: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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推 daniel90260:沒刻名字是承認那是頭狼了嗎XD 06/24 23: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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推 kain:醉拳那個不是袁和平，是他老爸袁小田吧... 06/24 23:31

推 waterairsun:黑天鵝~~~~~~(結果我在期待這個XD||||) 06/24 23:38

推 wholewing:未看先推 06/25 00:16

推 pilistar123:推 06/25 00:22

推 pilistar123:阿...要等到下禮拜...好難熬啊 06/25 00:24

推 XDnz:有看必推 06/25 05:34

推 muscleless:看完當推 06/25 07:34

推 aora:推推!! 問個冒眛的問題，會有別種口味的女主角嗎 還是就 06/25 08:36

→ aora:是銀刀太妹了? XD 06/25 08:36

→ farso:原本設定是三位：巨乳壞掉萌人妻、開朗活潑萌少女，以及溫柔 06/25 08:51

→ farso:恬雅萌阿姨....（被歐飛）不過以目前的進度，我不確定會不會 06/25 08:52

→ farso:都能登場～ 06/25 08:53

推 mars3:法王不是好人嗎? 06/25 09:23

推 mone741120:推推 06/25 09:23

→ farso:To mars3: 這就是樂趣所在（笑）法王在遊戲裡不是。應該說遊 06/25 09:57

→ farso:戲受限於篇幅，無法溯及宗繇、法王，甚至是夢幻奇女何日君那 06/25 09:58

→ farso:一段，所以三尊就成為青木林那關的小王，一起被玩家幹掉。原 06/25 09:59

→ farso:劇中法王是一個比較有層次的角色（相對於遊戲來說）～ 06/25 10:00

推 neversay:!!推!!!! 06/25 15:0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