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創] 那些年月(1)

最近想來試試看都市類　我還沒寫過　大家多多指教 -- 我離開台中，已經七年了。 我站在大樓高處，由窗外俯視底下的街道。育才街，育才中學，這裡是一切故事的起點。 那一年，我揣著滿腹驕傲，進到這座第一志願高中就讀，被人一腳踹翻肚皮，重拾卑微的 生存之道。在這裡，教訓我們的不再是父母師長，而是和我們簽下獎助學金補助的大哥們 ，父母用棍棒教訓我們，大哥們只需用刀子和槍來說理，我們一同在十八歲以前成為男人 。 幾滴雨點失陷在窗面玻璃上，更多的雨點從天頂直衝地面，在這座城市裡搶奪爭鬥的人們 ，都是這樣墮入深淵的水滴，有人先落有人後落，但最終都只能淪為車輪壓過後，濺起的 水滴，命賤如我，卻也能跟著彈起飛遠，脫離桎梏，越爬越高。 越爬越高。 育才街，中區，中港路，山線，海線，台中市，聞名全球的罪惡之都。 那三年的事情，一幕幕從我腦子裡爬出來，我點起一根煙，吸入肺部的煙霧是這麼輕盈， 讓我整個人醺醺然起來，就連那些沈重的往事也能被輕輕帶起浮上我的視線。 在這座城市裡，沒有秩序，沒有道德，大家拿著自己的性命和他人的性命做賭博彩頭，決 定誰能勝出成為規則的制定者，拿走最大的利益。 七年前曾經威鎮全台中的楊總，一夕之間被人連根拔起，他賴以管理這個城市，曾殺人無 數的龐大人馬被一排排衝鋒槍給掃掉埋入土裡，我親眼目睹；他窩藏在各處豪宅的眾多情 婦和女兒們被拖出來，在他面前，活活輪姦到死，我親眼目睹。 七年前，一場大火，一場大戰，數百具殘破的屍體跟散落的殘肢，已經被人忘了，對於一 般市民來說，只是換了新的人來花用他們的錢而已，台中是最善於埋入骸骨的墳場。 在這個寧靜的盆地，總是下著最不寧靜的雨。 農會大樓，是我當年用來俯視整個育才街乃至全台中的景點，七年後重回故地，我第一個 想來的就是這個地方。 燒紅的菸蒂被雨水澆熄，我撐起傘，再點起另一隻菸，在育才中學附近繼續閒晃漫步。 幾名穿著草綠色制服的育才中學學生，坐在一家破舊的小店面裡，高聲交談著。現在是八 月，育才中學新生報到的時候，老學長們要負責教導新生們關於這座城市不能由師長傳授 教導的黑歷史，那些學生們似乎正在談論七年前的那場大戰。 「幹！七年前那次真的超屌，那時候台中最大咖的人叫『楊總』，包山包海，什麼油水都 要經過他的手。跟你們說啦，台中的市政府其實是放給上面看得啦！市政府的人都是議員 轉任的，那些議員勒，都馬是不想拿刀的大哥去做的，所以台中其實就是那些大哥在管得 ，楊總就是最威的一個，那時候台中的四獸都在他手下，跟土皇帝一樣。」 一個年紀稍長的高中生口沫橫飛說著，其他青澀的高一學生聽得目瞪口呆。 「學長，什麼是四獸？」 「這個就是大機密了，幹！要不是我大哥夠大條，不然其他人哪拿得到這種消息，聽了我 的消息的人，等等掏出一千塊來孝敬我！」 在台中市這樣的城市裡，唯一可信的只有買賣、交換、利益，想多得到一些別人沒有的資 訊，就得乖乖付錢來買，天公地道。 那位學長見學弟都乖乖交了一千塊，滿意地點點頭，前天一位白目的學弟不買帳，隔天就 被人蓋布袋，拉進巷尾用鋁棒狠狠打，不知道還有沒有機會從植物人狀態醒來。 「你們都知道台中市是無政府城市，我們是給大哥們管得，大哥們要維持城市運作，當然 就要賺錢。台中的財路主要有四條，第一個是軍火買賣，大本營在潭子、大雅、神岡那一 帶，我們台中精密機械大半的利潤就是靠做出槍械和輸出關鍵機械零件給美國討厭的國家 ，你在電視上看到南美洲的墨佬在火拼，他們手上的槍都是『made in Taiwan』！」 他說著說著有些得意。 「再來就是賭場、討債、人口販賣和色情業，這是第二條，全台灣沒地方賭博、玩女人， 我們台中可以！第三條，就是工程綁標、營建砂石這些的，我們台中出來的工程公司和營 造廠吃遍全台灣，現在大陸和東南亞也有我們的人在那裡，第四條才是最賺錢的，賣毒啊 ！」 「為了毒品生意，我們台中大哥不惜跟中央嗆聲，說軍隊來鎮壓也不怕，毒就是要賣，所 以我們台中市過爽爽，和歐洲的西西里島，美洲的墨西哥並稱世界三大罪惡之地不是沒道 理。」 「最上面的大哥常常在換人，可是這四條財路不能常換啊，所以就有類似經理人的存在， 可是這每一條油水都他媽的多，所以抓這些線的人幹沒多久就被人幹掉，只有怎麼殺都殺 不死，最能戰又能打理生意的高手才能穩當坐好位置，管這四條的大哥就叫四獸，為什麼 ？像四條野獸啊！管軍火買賣的大哥叫豺狼，管特種行業和人口販賣的叫禿鷹，管工程營 建的叫瘋牛，管毒品生意的叫赤蛇，這四個人有自由選擇跟哪個大哥的權力，不過七年前 那一戰，讓四獸裡的三個都掛了，那次大戰還有個傳聞，其實還有個第五獸？」 「第五獸？那個大哥管哪個財路？」 「喔！他是個神秘人物，會被叫做第五獸不是因為他跟其他四獸一樣大尾能戰，是因為據 說當時大戰的結果就是他定下來的，四獸裡面掛掉的三個都他殺的，所以才叫第五獸，可 是這個人的真實身份沒人曉得，大家只知道他叫夜梟。」 那名學生繼續說著當年那場大戰的故事，我一邊聽著，不知不覺又抽掉了一根菸。 我曾經，就是那個夜梟。 現在的我，是成大機械碩士，要回來台中找工作的普通人，謝哲翰。 -- 紅樓春夢全文連載完畢 發表於我的部落格 http://a343408065.pixnet.net/blog -- ◆ From: 112.104.79.6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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