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板BB-Love
第一次寫這種題材,想不出適當的名字,
只好讓他們都無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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刺客在荒原上奔逃,身後是沉沉暮光與風中散落的飛絮。
鞋尖沾著乾血,他黑髮披散,黏著汗水和血,
腹部墜落幾點殷紅,一路灑濺在亂徑。
他負傷闖過一片枯草,掠過倒塌的竹牆與雜石,
像一條受驚的狼犬,喘息不斷。
他知道自己再這麼失血下去,就活不久了。
腹部的傷還在滲血,綁布早就濕透。
每呼吸一次,胸腔就像被火燒過一次。
可他不能停。
他從來不屬於任何陣營。他殺人,只為活下去。
刺客有一張極年輕的英俊臉蛋,卻有無比憂鬱的神情,
他看見自己的生涯像一把鋒利的長刀,放出光輝奮力砍劈,
長長的延展出去,然後應聲折斷---
像一座還沒有建好便陷入火海的城池。
這輩子還沒有真正完成什麼。
然而自己就要死了嗎?
也許某個角落裡有人會記得,
他原是北部山邊的小孩,
年幼時喜歡坐在樹上數星星。
那時候的他想著要當獵人,
探索山路,畫地圖,找到「好人」住的地方。
但亂世不會給人畫夢的時間。
十歲那年,他被山賊綁走,賣進妓館,
成了拍賣會上最年輕的嫩貨。
在年長男人與女人的欲望間,掙扎、犧牲。
透過拙劣地擠弄,透過鉗緊的臀與哀鳴,得以苟活。
他學會了如何微笑,如何哭泣,
如何在被撕裂前求饒但不惹人厭,
如何在濕軟的床褥與勒頸的喘息裡保住小命。
那些客人滿足了,出門便互相爭鬥,殺戮,
道德崩盤的世界,所有人正脫離美善的藍圖。
尋求攻擊、搶奪、欺詐的契機,以他人餵養自己。
這是亂世,是地獄。
沒有人來得及去想愛情,去想親情,
總是迫不及待地拋棄,
拋棄羞恥,拋棄道德,拋棄良知。
——他原是不甘沉淪的啊!
傷口靜靜開著一朵血色的花,
刺客背過身,再撕下一條布做包紮。
鳥聲圍繞暮色,視野昏黃,四下無人。
刺客忍住翻攪的疼痛,薄胸劇烈起伏。
後頸螫痛,他撫挲,漸漸感到窒息。
那是一排依約難辨的青紫咬痕。
像愛的枷鎖。
他的第一次不是與女人,
而是與一個沉默高大的男人。
那男人從不說名字,從不閒聊。
卻會緊緊咬住他的後頸,說出一模一樣的話:「這道印記消失前,我會再來。」
他說得溫柔,像戀戀不捨的情人。
買他的每一次,卻幹得比誰都狠。
刺客清晰記得他那雙手、那個聲音,
記得他猛力啃上自己頸後的力道。
就算是在辱沒與顫抖中,他也記住了這個人,
帶著一種荒謬的執念不斷來光顧的尋歡客。
清楚記得,
當他靠著投身刺客組織贖身後,
仍找上門的傢伙。
那眼窩凹陷的、高大而沉默的舊客。
擅於揉碎獵物的自尊,
就像殺手憐惜的把玩手中利刃。
舊客也習武,
比剛進入刺客組織訓練的少年厲害的多,
那人拍熄所有的燈,逼迫他在黑暗中逃亡。
他感到自己化為一團熱燙的火,
不斷點燃對方迸發的執著。
也許是一個黑暗的轉角,
也許是一次深夜意外的造訪。
刺客一睜眼,就被鉗住了喉嚨,
男人撩動他的恐懼、姦出他的歡愉,
攪動他的記憶與軟弱。
好幾次他被操到崩潰的邊緣,
憤怒地大吼:「我不再賣了!你為什麼這麼執著?」
顫抖,掙動,以為自己會因煎熬而死去。
對方會安撫似地拍他背脊,親吻。
在他頸後留下一排眷戀的囁咬。
「在它消失前,我會回來。」
從年幼到成人,不斷擁抱他的恩客低喃:「回到你身邊,無論哪裡。」
而他從未食言。
刺客緊閉雙眼,他回想刺殺城主的驚險,
推開紙門的銀甲守衛,從城主的房間延伸撩亂---
刺客!刺客!
城主死前從冒血的喉嚨發出厲嚎。
窗外暴雨。
全城在侍衛隊長的喝令下搜索,
箭鏃穿越風與薔薇連番刺入腳旁泥濘。
雨夜無盡的深藍墜映在他瞳中,
刺客躲入亂石庭園,面色蒼白如雪,
他拉緊衣襟,以羞赧的姿態,佯裝在風中等雨,
看起來就像城主囚鎖在樓中的少年男寵。
視而不見匆匆走過的隊士,
甚至沒有發覺他在暗中兀自冷笑。
夜鶯啼哭,細雨穿過樹叢的月影,
碎散在刺客的頭髮上。
刺殺過程中挨了一刀,傷口好疼啊。疼得受不了。
他感到靈魂正被無數的斑爛腐蝕,穿孔。
影像在腦海裏一張一張切換——
床褥一樣被揉皺的自尊,
淫穢的笑聲,空白的童年,黏膩的體溫,
隨著濁液噴濺、支離破碎的意志。
那些噁心的回憶,他一想就按著腹部朝假山嘔吐,
吐盡豢養在體內的罪惡,
吐盡人性淵藪,吐盡所有的罪。
罪孽,不盡然屬於他人,也許自己。
刺客溼透了,他不停發抖,漆黑的長髮黏膩在眉眼,
每一滴逸散的血,都令他虛弱。
自己是孑然一身,死去了也沒什麼留戀難受。
他沒有家人,也沒有朋友。
在這世上只有一個熟人。
不斷回來找他的老熟人。
在後頸留下咬痕的,無恥的禽獸。
頸後的傷痕竟又疼起來。他咬牙。
恨那緊咬不放的烙印,
恨它令自己感到發酸,感到寂寞。
恨那些被暴力征服的翻滾呻吟的夜晚,
恨令他甜膩發苦的親吻,
恨恩客沉默著輕輕摸他的頭,
好像他是世界上最可憐的孩子那樣溫柔。
恨那人來去無聲,淺得不能再淺的冷冷的笑容。
他以為自己再也不會見到那個男人。
一聲馬嘶。
輕蹄聲止在眼前。
那是一名高階侍衛,銀甲、長刀、高大身形。
臉色蒼白,眼眶微陷,像數年未眠。太熟悉的容貌。
此時刺客才明白:一身高強武藝的熟客,是城主的侍衛隊長。
而自己,潛入那座城,刺殺城主的罪人。
被抓個正著。
刺客想,一切都結束了。
隊長沒有拔刀。他只伸手,
撫過刺客的額、眼、唇、下頷——
像在確認某種舊物還完好。
男人出的不是劍。
帶了皮手套的指尖,順著刺客髮稍,
緩慢地觸碰,滑過刺客的眉眼,鼻樑,唇線,尖下巴。
好像他們曾經相愛,甚至帶一絲想念。
侍衛一把扶起負傷刺客,
力道輕柔如拾起一枚溺在湖中的蝶。
刺客深深地望進侍衛眼睛......
碎散如萍的光影,沒有殺意。
只有默默藏匿的狂熱、無奈,還有焦慮。
它沒有聲音,但如此尖利。
那是一對太熟悉的眼睛。
尋歡客的眼。
看清了,刺客看清與對方長年以來的追逐戰。
瘦瘠巷子裏凌亂交戰的腳步,
不敢回頭卻被緊緊擁抱的驚慌。
拚盡全力反抗後的淺眠,
痛苦與征服,
肉身界線的抽離、模糊,重塑。
汗水揉散在枕頭上,
男人抓著刺客後腦的頭髮,
他被按趴在地,狠狠地狠狠地操著,
從年幼弱小的身軀操到長成了俊秀的青年,
他感覺自己的意識如火中紙燼,
那樣輕,那樣縹緲,那樣虛無。
每一次分離,每一次不情願的重聚。
分離前紋身般的抵死啃咬。
不知情地長年通敵,
對立的兩營,身不由己的兩人。
戰鼓乍響,面目揭露,非得一方付出代價。
「你受傷了。」侍衛低聲說。
刺客沒有回話,只是喘息,視線模糊。
失血讓他變得軟弱,幾乎昏厥。
「要殺便殺。」刺客恨恨咬牙。
侍衛沒回答,只是將他抱緊——
像拾起一隻熟睡的貓,躍上馬背,消失在夜雨中。
兩人藏身於一間城外的廢棄崗哨屋。
屋內陰冷,牆角斑駁。
刺客躺在薄被裡,牙關打顫,嘴唇發白。
傷口重新裂開,血黏在側腰的布料上,像一朵發臭的黑花。
侍衛坐在他對面,背脊筆直,一動不動地盯著他瞧。
「什麼時候殺我。」刺客終於問了。
「不是現在。」侍衛說:「你傷得再重一些,我就不用動手了。」
刺客笑了,笑聲震動傷口,痛得要命。
像是笑自己,也笑命運。
他拉開衣領,露出頸後那塊模糊的咬痕:「記得這裡嗎?」
侍衛沒回答。
他目光陰森,像一潭溺死情感的湖。
許久,才低聲說:「我說過,在它消失前會回來。」
「你做到了。」刺客神情冷漠:「那麼多年,不管我願不願意,你都回來發瘋。我說了那
麼多次我不賣了,你還是來找我。每一次,我都被操得累得要命,來不及問你為什麼,你
就又走了。」
侍衛起身走向他。腳步聲極輕,像幽靈走過沼澤。
然後他伸手,撫上已被時間淡化的咬痕。
「因為我實在想你。」他說。
刺客幾乎失笑。
那笑聲短促而苦澀,像噴出的酸液。
「想我?你想的是蹂躪我吧。」刺客抓住對方手腕,力道毒辣:「你知道我恨你,對吧?
你用那種方式、那種力道……趁我不備時偷襲,我甚至不敢睡得沉一點。」
侍衛沒有反抗:「那麼恨我,為什麼不殺我?你手中有短刃,而我的武器放在門邊。」
沉默良久,刺客鬆了手。
他的力氣也快耗盡了。
刺客偏過頭,眼角流出一行淚水——他沒有擦。
「因為我到現在都不知道該怎麼忘了你。」
侍衛像被抽走了魂,怔怔地瞪著眼。
然後,緩慢地伏下身,小心地,將刺客摟入懷裡。
「別哭,別哭,我不會再逼你。」侍衛喃喃。
「你會。」刺客淚流滿面,低聲近乎耳語:「你一直如此。你在操我的時候,總是喃喃自
語,說我令你著迷。」
侍衛幫他擦淚,用衣袖,一開始只是觸碰臉頰,
但心慌地發覺,眼淚怎越抹越多?
刺客一哭,那張原本就略顯孩子氣的俊秀臉龐,
顯得更楚楚可憐。
侍衛胡亂抹了抹,就忍不住湊近,用舌頭將淚水舔淨,
他吃額角的血,吃睫毛的淚,他試探地吃他的唇。
然後是更深的撬動,舌尖、齒列、唾液交纏——
像野獸確認同類氣味。
刺客喘得很重,手指抓緊對方衣領。
侍衛則如記憶中那樣親吻他——頸項、鎖骨、肩胛。
他仍然熟知刺客的每一寸敏感,
畢竟他們如此熟悉,他從未真正放棄索求那副身體。
刺客渾身發燙,唇舌交纏中帶著壓抑的顫音。
「你……你只是想佔我便宜。」他咒罵,但語氣已無實質憤怒,只殘留微弱的抱怨。
侍衛繼續摟緊了他,仔細吻著:「我想要你。不只是貪求身體。我想真正的擁有你,想讓
你也擁有我。」
「你是個瘋子你知道嗎?我是個什麼都沒有的人。你乾脆進來,就進來,把我毀了吧。」
刺客閉上眼,聲音破碎:「如你所願。」
侍衛獲得了允許,
他小心解下彼此的衣物,身體緊貼。
手掌探入刺客腿間,輕柔卻堅定地按摩後穴。
刺客顫了一下,咬唇不語。
侍衛取了隨身藥膏潤滑指尖,一指、兩指,耐心地開拓。
然後讓刺客靠躺在自己懷裡,避免觸動傷口。
侍衛扒開他臀瓣,怒脹的陰莖抵著縫隙,他低語:「告訴我,如果你不願意,我就停。」
刺客像聽了一個天大的笑話——「你停,我會殺了你。」
侍衛淺淺的笑了。
那之後,他們緊密交纏,
像兩塊破碎的鐵,以火爐重鑄,
互相磨合著想要重塑完整。
每一次撞擊,都是一次試探;
每一次呻吟,都是彼此確認仍活著的聲音。
刺客的聲音從壓抑到放縱,從怒罵到低泣。
他的雙腿緊纏住侍衛,像在求一種墜毀式的救贖。
「你總是這樣……讓我沒辦法恨你……」
「那就不要恨。」侍衛低語,「至少這一刻,我屬於你。」
刺客的呻吟在屋內迴盪,
像斷續的風聲,撞擊斑駁的牆角。
侍衛的陰莖越發深入,
每一次開拓都帶著謹慎考量後的兇狠,
像在試探刺客的底線,又像在懺悔多年來的貪婪。
刺客指甲掐進侍衛的背脊,留下血痕,
卻無法掩蓋他顫抖的喘息。
「你這、混蛋,」他低罵,聲音哽咽,夾雜著痛楚:「每次都這樣折磨人……」
侍衛低頭,抵著刺客耳邊,汗水交融,氣息交錯。
「我只是希望你格外記得我,」他低聲說,語氣近乎懇求:「哪怕是用這種方式。」
刺客的眼角又淌出一行淚,
順著臉頰滑落,被侍衛的唇捕捉。
他不再咒罵,身體軟化在侍衛的衝刺中,
腳趾無力地內勾,像溺水者抓住唯一的浮木。
侍衛刻意抵著刺客體內的前列腺,
緩慢抽送,每一下都像在點燃沉睡已久的火焰。
刺客的後穴緊縮,隨著節奏痙攣,
從喉間溢出難耐的呻吟,破碎而憂傷。
「瘋子,」他喘著氣,聲音帶著哭腔:「為什麼每次都能找到我……」
侍衛手掌滑過刺客的腰側,
小心避開裂開的傷口。
他低頭吻上後頸,舌尖輕舔,想洗去刺客的痛苦。
「我曾想過停手,」侍衛歉疚地喘息:「但無論重複幾次,我也無法放棄你。」
「那就毀了我吧,」刺客咬牙切齒,眼中閃著絕望的光:「最後一次,讓我忘了你,忘了
這一切!」
侍衛沒再說話。
他加快了節奏,撞擊的力道越來越瘋狂,
像是將靈魂撞碎,又重新拼湊。
刺客的呻吟變成斷續的低吼,
身體在痛苦的浪潮中顫抖,他猛地一顫,
後穴抽搐收緊,哀號著射了出來,射得又猛又急。
屋內的寒意被他們的體溫驅散,
汗水與血腥味混雜,
空氣中瀰漫著某種近乎野蠻的氣味。
刺客的雙手滑向侍衛精壯的手臂,
指尖在肌肉間游移,像在尋找能停靠的港灣。
「我愛你……」侍衛模糊呻吟,
在高潮來臨時,將牙齒埋進刺客的後頸,
釋放的瞬間,像是一場無聲而浩大的雪崩,
侍衛沉默緊咬,咬得那麼緊,
一聲不吭地猛烈射精,
熱流在刺客體內擴散,叫囂著要將他填滿。
他們相擁著癱倒在薄被上,
侍衛的手指輕撫刺客後頸,
那塊咬痕依然滾燙,
像他們之間永遠無法癒合的傷口。
「我做不到。」侍衛悄聲說:「無法毀了你。」
刺客閉上眼,他的嘴角微微發抖,
像是悲嘆,又像只是筋疲力盡。
屋外雨聲簌簌。
搜捕的聲響如夢魘般逼近。
刺客醒了,他裹著濕衣,氣息仍不穩。
額邊髮絲黏貼,身上斑痕密布,
有血、有吻、有指痕。
像剛從一場無名戰役中爬出來,
一身狼狽,卻又被揉碎似地感覺酸軟。
或許在他暈倒時,傷口有好好被包紮吧。
血竟然止了。
「你是隊長。不能叛逃。」刺客語氣平靜得異常。
侍衛沒有說話,只跪坐在刺客身前,
替他把沾血的衣領整理整齊。
那動作像是為戰死者整裝,
又像是為丈夫繫好趕考前最後一顆扣子。
「你叛逃,他們會割開你的喉嚨,拿你示眾。」刺客又說了一次。
沉默了一會,侍衛終於回答——
「心都能掏給你,我哪在乎一條命?」
刺客嘆了一口氣。
他記得侍衛眼裡的瘋勁,
也記得在某一個更加久遠的夜裡,
他曾用盡全力反擊,最後癱倒在這人懷裡,
渾身鮮血,連呻吟都斷裂。
他還記得,那人一邊撕碎自己,
一邊拚了命吻他。
昨日交歡的痕跡與血漬隱隱作疼。
撕裂又甘願的夜——
唇齒交纏、髮絲糾纏、肉與肉的拍擊,
他在那人懷中冷顫,呻吟與低咒並行,
反抗與迎合交錯,肉體緊緊扣住記憶的囚籠。
明明該將侍衛一刀斃命。
可他沒做。
甚至張開腿,
讓對方吻每一道傷痕,
進入他、填滿他、撕裂他,
他恨那緊咬不放的烙印,
恨它令自己發酸,發疼,也一起發瘋。
「我早就背叛了。」侍衛又說。
「什麼?」
「你問我為什麼一次又一次回到你身邊,我現在可以回答你了。」
侍衛靠近,蹲下,在刺客面前,與他平視:「我活著,是為了這一刻。」
「哪一刻?」
「你願意不帶恨意的看我一次。」
刺客沒說話。
他喉頭滾動,指尖悄悄收緊。
「你以為我喜歡掌控你,那不是控制,我只是太過渴望。」侍衛低語:「你是我所認識的
人中,最不肯屈服的人。你從娼館裡走出來,滿身是傷,卻咬牙活下去。我只想一再回來
確認你還活著……而我能陪著你走。」
「走去哪?」
「哪裡都行。」侍衛跪在他面前,眼眶深陷,嗓音嘶啞:「因為你,是插入我心頭的一把
刀。」
不該問的。
早就知道眼前這傢伙是個瘋子,
從第一次被蹂躪時,刺客就知道了。
這瘋子從未放過他——也從未拋下過他。
刺客掙扎起身:「我可能也沒那麼恨你了。」
侍衛臉上露出一種近乎茫然的神情。
「我恨你那時的強迫、你的沉默。但……我從沒恨過你擁抱我那晚。」
「什麼……」
刺客輕聲說:「你若願為我活下去,我便為你遠走。」
兩人都沒再說話,時間彷彿靜止。
刺客冷不防出手擊暈了侍衛。
然後——刺客推開門。
他沒說再見。
他知道,那人若活著,就會懂。
他會等。
無論身在哪裡,那人總會找到他。
總會——
像所有記憶與瘡疤,再次來到他面前。
刺客上了侍衛的馬。
馬鞭一下,視野驀地以高速模糊,
貼緊馬背,刺客沒有回頭。
這麼一次恨晚的相認,刺客幾乎要荒謬地發笑了。
笑得極苦,比哭還不堪。
劇烈的酸楚貫穿了靈魂,
他睜著眼,茫茫望著光影,茫茫流淚。
像經歷今生最後一場暴雪。
他想起自己被擁抱後的憤怒與發瘋地搜索,
咬著牙發誓變強的那些歲月,
渴望變強,把騎在身上的尋歡客一刀了結,找回尊嚴。
但他永遠贏不了啊。在那一瞬間,
侍衛認出他、而選擇了不出刀的一瞬間,
他就欠了那人整條命。
這場糊塗債,他不知道此生有沒有機會還。
低頭啃咬一塊乾糧,
腹部傷口因為騎馬又裂了。
刺客靠在枯樹邊,解開襟釦,
觸碰頸上郵戳似的瘀痕。
過一陣子,就會消散了吧。
他低嘆。
眼眶卻流竄一絲不易察覺的欲泣溫暖。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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