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創] 多年以後(限)

看板 BB-Love
作者 itoyukiya (伊藤雪彥)
時間 2025-07-06 17:13: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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防O頁 一季永遠記得高中畢業典禮後,他與旭在長椅上的畫面。 旭拉開啤酒拉環,瑩白的泡沫湧出,在午後的陽光下閃閃發光。 旭喝了好大一口,然後遞給一季。 一季垂著睫毛紅了臉,摸著杯緣,思索著該說些什麼--- 他們都還太年輕了,不曉得怎麼面對別離。 高中三年他們幾乎是膩在一起過的, 便當、作業、抑或煩惱,什麼都彼此分享。 一季在球場上總是長傳給旭,讓旭跳起來射籃—— 他傳球,然後靜靜站著, 充滿信心地注視那穿梭的背影, 一季知道旭不會讓他失望的,旭肯定能夠得分。 一季在家裏並不快樂,他有一個會揍人的父親, 從不打他,而是打他的母親。 用極其刻薄的話刺激妻子,惹得妻子反擊, 再以此為藉口,狠狠將對方往死裡打, 從樓上打到樓下,門裏打到門外, 一季在的時候會嘗試護著媽媽,但他總得上課。 他在課堂上往往心神不寧, 擔憂回到家,母親身上是否又多了一些傷。 十幾年來母親斷了七根肋骨, 兩次手指,一次腦震盪。左眼視力受創。 好幾次一季發現母親倒臥在血窪裡, 他會打給住在附近的旭,兩個高中生, 齊心合力把一季的母親護送就醫。 為了一個完整的家庭,母親總拒絕報警。 她對一季低語:為了一個完整的家庭,我不會遺棄你的。 啊就是這句話這擁抱讓一季無比憂傷, 他在病床前垂頭坐著,任由母親撫摸頭髮, 淚水靜靜流淌。一季絕望地對母親說:妳能不能不要再隱忍? 然後他感到旭的手,溫柔的放在他肩膀,像輕輕縫補靈魂的傷。 一季已經記不得了。 什麼時候開始同學變得無可替代。 好像是高中的某一天,母親終於決意離開, 時間是某個冬夜。一季在準備考試,母親提了行李箱來, 一季聽見背後傳來母親的聲音,她說:「一季,我要走了。你好好保重。」 一季沒有回頭,他怕這一回頭, 母親就因為捨不得而走不成, 也怕自己會露出,被遺棄的孩子那樣悲傷的表情。 他只是靜靜地整理上課筆記,然後回了母親一句:「妳也保重。」 他聽見房門關上聽見腳步走遠, 等回過神來的時候,筆記本上盡是被淚水糊開的原子筆痕跡。 一季匆匆開了窗戶, 從二樓望著母親在雪街上越走越小的身影, 雪太大了,一定是雪下得太大的緣故, 一季眨著睫毛漸漸看不清楚,眼前一切都陷入了模糊。 一季那一晚翻來翻去睡不好, 他穿了拖鞋就跑到旭的公寓前面按鈴。 旭開了門,什麼也沒問就讓一季進了房, 拿熱毛巾把朋友滿臉的雪水擦乾。 一季把臉埋在毛巾內,久久沒說話, 旭坐著,坐在他身邊, 過了一陣子,又把手圈在一季肩膀上。 他發現一季在發抖。 又或許是在哭呢? 所以旭把頭靠在一季的頭旁邊。 一季感覺對方的瀏海散落下來惹得他有些癢。 就忍不住拿下毛巾笑了,笑容很苦,苦得彷彿隨時要哭。 那一夜他們睡在地板上。 凝視貼在房間天花板的螢光星星,有一搭沒一搭談話。 從此一季知道自己心裏有一塊柔軟的地方漏了縫, 旭的笑容與光輝佔據得越來越多。 他們大學考在不同地方, 一季想著這件事總有一天要說。 他想著,拖了又拖。 最後在畢業典禮後,那個長椅上, 那個啤酒泡沬香味的午後,一季轉頭, 告訴他的朋友,告訴旭:我想我喜歡你。很喜歡很喜歡。 一季說到後來簡直抬不起頭。 好像喜歡上朋友這件事情是很難為情的、羞恥的事。 旭聽了燦爛地笑出一口白牙:一季我也喜歡你啊。 我想我們這一生都會是好朋友。 一季聽了就像被響雷打了一記, 他忽然發覺自己的喜歡跟旭的喜歡,大不相同。 他臉色發青,很慢很慢地點了點頭,默默喝手中的啤酒。 他不喜歡這滋味。 那麼苦澀,那麼令人難堪。 從此之後他們很少連絡了,大學,接著是出社會。 一季談了幾次無結果的戀愛, 和女人,也和男人。 他深夜被圈在男人臂彎裏的時候, 總會想起母親離開那一夜, 他與旭僅僅是躺著,漫無邊際地聊天。 卻比任何肉體關係都令一季感到親暱。 他們再次見面是在高中同學會。 大家都是社會人士了。 長大的旭,朝同學們一一遞出訂婚宴的邀請卡。 旭與一季四目交接的時候,一季幾乎想找個地洞鑽下去。 旭一下子握住了一季的手腕,緊的令他發痛。 他說:一季,好久不見,你瘦了許多。 一季被迫坐在旭的旁邊, 他還不習慣看到彼此穿西裝的模樣。 大家都變得成熟了。 某些人發胖,某些人禿頭,某些人憔悴, 某些人甚至已經死亡或失去聯絡。 但旭,還是那個旭,光輝沒有絲毫減弱, 一季在他身邊冷汗直流,頭暈目眩。 面對那溫暖的笑容令一季隱隱疼痛, 捏著手裏的訂婚宴邀請卡,一季知道, 眼前的男人已經預備好和他所愛的女人組成家庭。 他們之間的路再度分得更遠了。 一季對婚姻有一種近乎恐懼的冷感症。 或許他害怕自己成為父親那樣的男人, 害怕看到一個妻子一個母親的絕望與離開。 他沒辦法對那種夢一般的承諾下注。 大家圍繞著旭敬酒,很快地準新郎就被灌得醉意十足,動也沒辦法動了。 聚會結束後,一季本來想幫旭叫計程車, 但看到趴在自己膝上睡得亂七八糟的男人, 他心一軟,最後攙扶著過去的好友上了自己的車。 旭咕噥著廉價旅館的地址與房號,就在副駕駛座上睡死了。 一季開得很慢,他很珍惜這次短暫相聚的時光。 他想他沒辦法去參加訂婚宴的。 那會令他太難受。 其實一季自己也感到意外。 許多年過去了,針扎似的失落感卻深刻依舊。 飯店裏一季放了人本來就想走, 可他聽見旭說了一句話。就那簡單的一句話, 把他釘在了當場。 旭睜著紅絲的眼,說:記得畢業典禮那天,你對我說了什麼嗎? 一季狼狽得不知該如何是好,怔怔地傻在當場。 他記得,當然記得。怎麼可能會忘。 「那時我們都還那麼年輕。我不知道該答你什麼,最後說了違心的話。對不起。」 旭坐起來,定定望著一季慌張的眼睛,他說:其實我是愛你的。 一季感到一陣昏軟幸福,但他並沒有因此被迷惑。 他不再是當初的高中生了。 一季祇是靜靜坐回床上,坐在旭身旁,像高中時代那樣。 他點了一根菸,然後也為酒意衝腦的旭點上一根。 就著繚繞的煙霧,讓心情沉澱。 「可怎麼辦呢。現在說什麼都太晚了。」 一季緩緩笑了,笑容落寞:「你終究要,終究是要走開的......」 和我母親一樣。一季低著眼簾感傷地想。 他捻熄了菸。 旭忽然就吻了他。 吻了一季閃躲不及的臉頰, 而後是因驚訝而微張的唇, 這個吻來得太倉促, 一季腦袋一片空白根本不知該如何是好。 他覺得這樣不大好,對旭的未婚妻不公平, 可是他又想,倘若擁有過一次美夢—— 僅一次就好,或許他就可以擺脫那無止盡的午夜夢迴, 反覆又反覆出現的,畢業典禮的畫面。 他就像著魔似地開始回應旭的吻, 並且彼此推脫衣服,脫成赤條條的兩個人。 一季不是第一次與男人做, 他引導略顯生澀的旭,如何潤滑並進入他的身體。 他們汗涔涔地擠壓在一起,肉體緊繃似鋼, 肌膚如同火煉,旭的汗落在一季胸膛, 像燭淚,一點一點地燙出心上的疤。 一季覺得自己正逐漸崩解逐漸渙碎, 他將自己敞開到最大,發出不知羞恥的亢奮呻吟, 並緊緊地扣住旭蠻橫的臂膀。 如果一季是柴薪, 那麼他已經被推入那一生一次令他成灰的爐火, 他嚐過了這滋味, 就徹底明白過去的將來的每一夜都將因此失色。 那令他極度顛慄也令他極度絕望。 在旭操他的時候,他握緊了自己勃起發疼的陰莖, 一季怕自己太投入會因此發狂, 他張開嘴,吐不出完整的一句話, 他只是低聲喚著旭的名字,反反覆覆, 就讓旭渾身發燙。 旭發了狠地抱著他,抱得彼此一身紅印,大汗淋漓—— 好像死過了一次又返生,那樣虛弱那樣酥麻。 他們像春情初動的青少年,整夜交纏, 用掉了好幾個保險套,最後筋疲力竭地倒在飯店地毯上。 額頭靠著額頭,瀏海散亂, 四肢交疊地昏沉睡去,陷入深邃的夢境裏。 隔天一季醒得很早,他沖了涼, 把自己打理得乾淨整齊。 旭也醒了,有些宿醉,但也還好。 走到浴室刷牙洗臉,拆了一次性刮鬍刀, 就開始處理下巴上冒出的鬍渣。 除了垃圾桶與床上的凌亂,似乎什麼都不曾發生過。 一季跟旭告別,他說:訂婚宴,實在是沒辦法去了。 旭也不強留,他點了點頭。 一季唇角動了動。 他想了想。該說些什麼好?又好像什麼都不該說。 最後他竟吐出母親離開他時說的話:「我要走了。你好好保重。」 就這麼一講完他就後悔,因為他覺得很想哭。 很想很想。 所以一季急急地就走了。 旭似乎在背後迫切地回答了什麼,但門板關上後,什麼都沒了。 安安靜靜的。 或許旭的回答,也和當初面對母親離開的自己一樣吧。 一季這麼猜想。 一季在電梯裏看著樓層一層一層往下, 他覺得自己也一層一層變得斑駁疲弱。 或許生命本該如此, 經過了種種挫傷變得越來越荒涼。 於是心底就生滿了人高的草。 蒼蒼茫茫。 一季不知道他們之後還有沒有機會見面了。 但他想,如果時間隔得再久一些,多年以後。 那時他應該是笑得出來的。 能足夠堅強, 微笑著問候他深愛過的朋友。 問候旭一聲:你還好嗎? 在多年以後。 (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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ZENFOX : 或許就這樣分開也好。唉。 07/06 18:18

leewendy : QQ 07/06 21:02

itoyukiya : 會遇到更好的! 07/06 23: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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