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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 國 緊 急 狀 態 臨 時 指 揮 中 心 人 類 審 檢 報 告 書
時間 :中華民國 116年 12月 30日
單位: 救國聯合軍第十三大隊審檢所
編號: 人類審檢 116 靈偵 86字 第 1811 號
等級: 密
見證諸尊 :天上聖母、恩主公、彌勒菩薩、五府千歲
審檢地點 :海神大旅社第1911號房
審檢人 :***(需解密)
被審檢人 :安天晴
審檢節錄──
審檢人:你覺得自己是人嗎?
安天晴:(手指牆壁) 我有影子,能照鏡子。
審檢人:你的身體是否被其他靈魂佔據過?
安天晴:沒有印象。
審檢人:你能保證自己效忠於世俗政權嗎?
安天晴:(停頓十一秒) 目前OK,如果你們能主持正義,能救人。
審檢人:觀看這段文字,你有什麼感覺?
1999年7月/為使安哥魯摩亞王復活
恐怖大王將從天而降/這段期間馬爾斯將統治世界
安天晴:(二十五秒後) 沒感覺。
審檢人:跟我們談談 林默傑尼爾,你覺得他效忠於人類嗎?
安天晴:哈,你們是說要找我談「被害人連續失憶案」吧?林妤璇、林妤欣還有
其他孩子被綁架、凌虐,主謀逍遙法外,我有證據,人證、物證。
審檢人:當然,不過先說說林默傑尼爾,林默Jr.,你們國中就認識?
安天晴:國小三四、五六加國中三年,很衰,不過他當時還沒發神經,沒有自稱
是媽祖二世,至少在「那件事」前,就是個皮皮、很白痴的國中生。
審檢人:詳細說說那件事,你們學校發生過抓交替?
安天晴:我只談半年前開始的……被害兒童少年失憶案,你們快處理啊!
(受審檢人的情緒激動,經安撫,十一分鐘後繼續審檢)
審檢人:你國中的經歷,與現在我國被全面入侵有關,你說清楚能救很多人。
安天晴:哈總統府都……今天又死了多少人?你們還有在統計嗎?還有救?
審檢人:你把經歷過的事全說清楚,就有希望。
安天晴:只是個很普通的故事。
審檢人:關於哪方面?
安天晴:蛤?
審檢人:哪方面的故事,安小姐?
(審訊暫停,安天晴明顯進入睡眠狀態,輕拍無法喚醒)
-
只是個普通的愛情故事,倘若「偷偷看」也能被稱之愛。
半年前的晚上天晴又偷看到了。
他在做夢,夢境畫面中,少女在一張大床上醒來,滿臉茫然,環顧四周,白潔的床單枕頭
,像某間旅館。少女小心翼翼下床,竟發現左腳踝給拴住,有一副手銬嵌一條鐵鏈,他驚
惶得去拉扯,嘴巴張得大大的,應該是在喊聲,天晴聽不到。
畫面移動,乾濕分離的浴室玻璃門緩緩敞開,看不到脖子以上,胖男人挺個大大的啤酒肚
,下身圍一條雪白浴巾,露出小半叢陰毛,胸腹到下陰濃密的毛髮連成一條黑龍,左腹有
顆息肉坨子,坨子上凸出三根毛,鬆垮垮的肚皮抖動如波浪。
少女臉色煞白,縮回床頭,嘴唇顫動似乎在問,「你是誰?這是哪?」
畫面拉近,大肚皮老男步步逼近床鋪,蜷曲胸毛滴落下水珠,少女害怕得縮成一團,圍在
大肚腩上的雪白浴巾搖搖欲墜,毛茸茸的胸腹緩緩蠕動攀爬上床鋪。
浴巾落下。
啊啊啊!
偷窺戛然而止,天晴從夢中驚醒,時間剛過凌晨三點。
天晴的人生深陷一場醒不來的噩夢。
每每要清醒,竟發現依然在夢中,就像當下,他踢開棉被,熱汗淋漓,冷氣定時的兩個鐘
頭結束,坐起身倒水喝,小套房暗矇矇,害他弄得滿桌子濕,連喝三杯仍心有餘悸,一個
不小心玻璃杯滑落,匡噹碎滿地,安天晴嘖一聲,沒有時間打掃、也沒時間開燈,噩夢裡
頭的少女清清楚楚,驚恐的臉深深烙印在天晴腦中。
沒時間了。
天晴抓起床頭的牛仔褲,倒臥床上穿好,躡起腳尖閃到門邊,撈過薄外套,拎起鑰匙就衝
出門,不管腳底板傳來的刺痛感,跨上機車駛向最近的警局。
六月中旬,暑夜燥熱,比夜更燥更狂熱的是奔進警局的天晴,「我要報案!」
「怎麼又是你啊小姐。」值班的警員姓陳,年紀很輕,眼袋超深,一張馬臉,意興闌珊,
一點沒有為民服務的熱枕,「我們不接受做夢報案,安天晴小姐。」
「有人被綁架,這次是真的,你們快去救人!」天晴湊到值勤台前,語無倫次夢裡窺看的
景象,「像飯店的地方,國中女生,男人很胖,肚子有顆息肉長毛。」
警員喔一聲,「誰被綁架,您怎麼發現的?」
「我親眼目擊,被綁架的那個女生是……」
「你哪裡看到的?」陳警員打斷天晴,一臉無奈,「又夢到?」
「不是,是啦,真的啦,真有綁架案發生,現在!」天晴大聲反駁。
陳警員收起聯單,手一攤,「給你整過幾次了,你還來喔?」
「我認識那小女生,他是我上班學校的學生,你幹嘛不信!」
「喔是喔,前社工安天晴小姐,你不去其他社福應徵,怎麼變成老師?」陳警員滿臉信你
個鬼,他跟天晴熟稔,在他還沒被機構開除前,社工警察當過一陣子過勞好夥伴,不過現
在合理懷疑安小姐被解雇後壓力太大,頻頻報假案找麻煩。
「不是老師,是特教助理員,那不重要,你快點,那個學生叫林妤璇,他就讀對面那一間
,八年五班,他妹林妤欣在特教班,我都認識啦,你等一等……」,天晴手機撥打林妤欣
母親的電話,但嘟嘟半天都沒人接聽,警員臉色越來越差。
「為甚麼沒人接啦!」安天晴很急,在夢裡清楚看到:林妤璇仍穿運動服,跟傍晚接他妹
離開教室時一模一樣,領口有塊橘紅色小污漬,是午餐的番茄醬汁。
「你知道為什麼沒人接嗎?」陳警員倒了杯不知回沖幾次的鐵觀音給天晴。
「為甚麼?」
「因為人家現在在睡覺,因為現在凌晨三點半!」
「屁!」安天晴忍不住口無遮攔。
一口茶沒喝,腳底板越來越痛,天晴一跛跛跨回機車,只能靠自己,他打開特教班通訊錄
,GPS定好位置,迅速飆往林家,他敢打賭林妤璇一定不見了,骯髒的暴行正發生,但沒
有人信,人民褓姆也不信。你說做夢看到有人相信才有鬼。
必須靠自己。
「林媽媽、林媽媽!」
十分鐘後抵達林家,夜色正濃,缺了路燈的小巷內伸手不見五指,女人摸黑猛按四樓電鈴
,靜謐夜裡格外響,按到第十一聲才終於傳來像快斷氣的女人嗓音。
「你哪位?找誰?」
天晴很快表明特教助理員的身分,一個令人懷疑的身分,他在這所國中兼職不到半個月,
只是個臨時鐘點人員,林妤璇念普通班,有中度智能障礙的妹妹林妤欣讀特教班,姊姊固
定放學來接妹妹,雖然總是滑著手機,懶得理會親人的模樣。
「璇?好像沒有回來。」林媽媽停了十秒才迷迷糊糊回答。
「去哪?」天晴急了,果然如此,就知道出事。
「不知道,他都這樣,妹妹帶回家後就跟朋友去玩。」
「知道有可能去哪嗎?」
「撞球、KTV,車站那,好像是欸,妹妹說姊姊最近愛去唱歌。」
媽媽含糊其辭,對14歲的女兒在外過夜不在意。
「林媽媽您立刻報警,我確定林妤璇出事了,他被綁架,可能正遭受……危險,請您快一
點!」安天晴整張臉快要黏上門鈴對講機,不過對方十分的冷淡。
「喔喔,對了妹妹、妹妹,啊,妤欣也沒回來呢,沒事啦,姊妹倆在一起。」林媽媽的語
氣露出滿滿對「責任感」三個字的陌生,「等玩夠了,就會回家的。」
天晴嘖了好大一聲,好險曾經社工資歷早已百毒不侵,一樣米養百樣人、還養一千個哈姆
雷特悲劇家庭,「報警,現在立刻,喂喂,林、林媽媽你在聽嗎?」
嗯嗯幾聲,林媽媽不再回應,比他大學敷衍直屬學長尬聊還敷衍,電鈴怎麼按都激不起漣
漪,天晴只能像瘋子朝四樓大吼:「快報警!」,旋即踏上機車離開。
天晴從今年初開始發瘋,不過沒差,這一年地球上很多人都瘋了。
車站商圈的夜很喧囂,天晴騎車到處闖,像無頭蒼蠅,拿出搜尋到林妤璇ig的照片見人就
問,一間撞球館、兩間KTV還有四間旅社,當然啥收穫都沒有,只是換來了幾頓斥罵跟譏
笑,像一條過街老鼠給人趕走,「誰啦,不認識,走開!」
報案沒用,家長不理,還能怎麼辦?
日出,一無所獲,天晴渾身髒兮兮直接騎去學校。
果不其然,林家姊妹皆缺課,天晴摸去八年五班,姊姊的班導見怪不怪,反而對東問西問
的天晴感到奇怪,「請問怎麼了?」,一個特教班助理員問這個多幹嘛。
天晴摸摸鼻子離去,又溜去學務處煩。
「中輟哪個不是這樣,幾天後自己就會回來。」
林媽媽沒報警,只說不清楚孩子去哪玩,姊姊是一向如此,妹妹也不見倒是第一次,生教
組長兀自檢查保管手機的鐵櫃,沒在意,「以前妤璇不會帶他妹玩。」
就跟你們說出事了!
天晴沒放棄,再打給林媽媽,對方依然支支吾吾,「璇沒錢自己就會回來。」,後來跟特
教班老師詢問才知道,林媽媽有毒品前科,對跟警察打交道毫無興趣。
搞屁。
本來以為找新工作前,來學校兼職會單純一點,這才發現,單純的是自己。
「不好意思,我去個洗手間。」天晴撒謊,頂住特教班楊老師的蹙眉離開。
真是對其他孩子不好意思,但真沒時間了。
敲鐘後,校園安靜些,天晴晃過熟悉的中庭長廊,驀然又看到最突兀的一張粉紅色卡片,
林妤欣的,「天晴姊姊你好漂亮 母親節快樂」,有點莫名,有點好笑。
快步晃過一排排教室,裡頭不少學生昏昏欲睡,畢業十幾年回母校,有種恍若隔世的幻覺
,似乎又再次年輕,嗅到校園獨有的氣息,大概是陽光炙燒課本,他班導三年前退休,還
認識的老師也不多,不過依然有那麼一、兩個回憶揮之不去。
例如:上課睡覺。
安天晴自認功課普普通通(其實中間偏下),國小時還可以,永遠記得小學四年級拿過全班
第二,到高年級先是數學,進國中後理化、社會都開始迷迷糊糊,「至少給我考上公立高
中吧!」,爸爸送他去補習,一週五天,六點半出門,九點才累斃回家,勉強維持成績不
至於崩盤,但也僅限每一科能及格,再多就太多了。
腳步沉重踏過操場,陳舊的懷念湧上心頭,記得當年新辦的臉書自介寫過「國中牲813」
,最喜歡看靠北自己學校的匿名板,十四快十五歲,一個上課愛睡覺的年紀,不論哪一科
老師只要講課就堪比唸經,不把人無聊死絕對不善罷干休。
上課睡覺是無師自通的,只要傳完紙條、鏡子跟梳子玩膩、確定課本這一頁沒有任何值得
亂畫的人像,天晴便會左手托腮微微閉眼,搖晃0.38原子筆如蜻蜓點水,不是自誇,在一
個個老師眼皮底下成功安眠,從沒被抓過,不僅睡得舒服,偶爾還能做夢,這是他國中少
數自豪的戰績,別人上課我做白日夢,就一個字
爽!
有一天,林默傑突然問他:「安晴晴,知道為什麼老師都沒發現你睡覺嗎?」
自己上輩子一定做過不少壞事,才會跟林默傑同班七年,國二突然抽高的少年一臉「我早
就懂!」的白痴傻樣,大聲嚷嚷,好像發現什麼新大陸似地一直問。
「怎樣啦你知道個屁?」天晴實在不想理。
「因為你眼睛太小,張開跟閉上差距不到0.01公分所以老師根本沒發現。」
林默傑背上挨了天晴兩掌,教室追逐打鬧。
天晴眼睛的確小,他有自知之明,不過被欠揍的老同學嘲笑是另一回事。
孽緣啊!
「懶得理你,我要去上廁所。」安天晴做個鬼臉,拉起好姊妹暫時停戰。
天晴唯有下課清醒,沒要罰抄聽寫,就會拉好姊妹──品學兼優的「淳茹」去最遠的三樓
活動中心上廁所,那裏藏有少女們的秘密,也是鬼第一次入侵之地。
116年六月,艷陽高照,天晴瞇瞇眼看向新蓋的活動中心大樓,搭好鷹架、圍上綠網,告
示牌預計暑假開工,不過新門柱率先矗立,上頭落款捐贈者鏤刻金字
議員 古淳茹
議長 古忠福
女人嘆氣,逕自爬上後方舊活動中心,只是想回去看看。
每堂下課被拉出去走路的淳茹愛抱怨,「到底多少尿啦?」
「我沒要尿啊。」
「又又又又要偷看學長!」淳茹一臉鄙視。
天晴吐吐舌頭,「好東西才跟好姊妹分享。」
跑來最遠的廁所只因為會經過9年7班,去一次、回一次,很賺,要那一節下課人品爆棚,
從三樓圍欄俯瞰便能欣賞到學長打球,天晴算過,敲鐘等學長離開操場時,他恰好下樓,
有很高機率會在轉角再碰一次,不過有時生教組長吹哨趕人或下一節是很兇的理化老師,
他就不敢那麼晚回教室,但大多時候非常精準。
偷看,是晴的本能。
「你要把這些腦筋花在課本上,我一定考不贏你了。」
淳茹愛吐槽又愛跟,沒有一顆青春痘的臉上總露出「你花癡」的表情,不過天晴依然故我
,這是他來學校少數的動力,跟古淳茹在三樓廁所鏡子前,邊梳瀏海,邊擺好各種pose拍
照,調濾鏡跟角度,晚上換頭貼,互按讚,留言說我照的。
但很奇怪,明明也玩社交軟體到很晚,為啥淳茹還是科科100,考95以下會憂鬱好幾天,
校排名能永遠前三,有時很羨慕、很想仿效,但一打開枯燥乏味的課本幾分鐘天晴就懶,
一懶眼睛就想閉上,還沒想明白就真的開始假寐小眠……
就像現在這樣。
倚靠久違的三樓圍欄,遙想當年下面的學長,這麼多年一樣的風景,天晴眼皮慢慢變重,
縮進霉味比他阿嬤衣櫃還濃烈的飲水機旁角落,盤腿坐下慢慢闔眼。
「快,睡。」天晴默念,墮入夢鄉,像十四歲。
飯店房間再次映入眼簾(也可能是腦中,夢能用眼睛看嗎?),移動畫面很快捕捉到林妤璇
,披頭散髮,衣衫不整,發育內衣給撕裂纏掛後頸,像一條套住項圈的小狗,眼睛紅腫,
不停輕拍妹妹,林妤欣在大哭,天晴聽不到聲音,但光看表情就知道一定哭得很大聲,床
後架起攝影機,鏡頭對準姊妹,老男人消失無蹤。
房內飄散薄薄的青煙,青碇色霧氣纏繞住姊妹,又是那煙!
天晴看得目眥欲裂,怒火中燒,快速移動捕捉線索,必須知道飯店在哪,必須帶警察抓現
行犯,不然又會像之前那樣……這是個有組織的犯罪集團,非常狡猾。
畫面滑過下身赤裸的林妤欣,天晴咬牙切齒,不忍卒睹,移動至床頭櫃,上面擺有一本飯
店介紹冊,封面印有標誌,窺看鏡頭一點點努力推進,果然有浮雕的斗大字體,先是「大
」再來是「旅」,不對,要往前看,安晴吃痛地晃動畫面……
啊啊!
安天晴被叫醒,痛苦發出哀嚎,滿頭白髮,肚子很大,一臉待退模樣的輔導主任語氣和善
,「安小姐,你不舒服嗎,有不舒服可以去保健室,或請假休息喔。」
天晴「嘖」了很大一聲,翻了個很沒禮貌的白眼,就差一點,「我要請假。」
原來直接睡了兩節課,十一點了,下課人聲鼎沸,圍觀學生指指點點,對躲角落睡覺的阿
姨很有興趣,人群最外圍的特教楊老師一臉不悅,天晴非常Sorry,知道特教班孩子智能
、身體,特殊狀況百百種,老師就兩個,人手本來就捉襟見肘到令人髮指,好不容易雇到
一個鐘點助理員來幫忙,結果還偷懶躲起來睡覺。
「對不起,我有急事。」天晴追上去小小聲道歉,老師嗤了一聲沒搭理。
沒時間解釋。
日正當中,天晴再次奔赴警局,詢問縣市裡有「大旅」二字的投宿點有哪些,不意外再次
被打槍,年輕的陳警員堪稱是分局模範,依然是他值勤,語氣很不好,「妳怎麼不直接問
問聰明的AI呢,安大姊,需要我借你手機還是平板嗎?」
天晴大聲嚷嚷有未成年被綁架、性侵的暴行正發生,引來分局小隊長注意,不過片刻後只
得到,「跟你說喔我昨天還夢到自己救了李珠珢,他說要嫁給我哩!」
天晴沒氣餒,不斷上網找旅店、旅社、旅館,去官網對照相似的房型跟Logo,這是大海撈
針,台灣很小,但當你要找一對失蹤的姊妹花,就會發現寶島很大。
下午兩點半回到租屋處,冷氣開下去,棉被蓋頭就睡,還是只能用這老辦法。
有印象以來,記得第一次做「偷窺夢」是六歲,盛夏,母親接他北上要唸小學,小天晴哭
得梨花帶雨,依依不捨跟阿嬤揮手道別,他在第三天晚上夢到老人。
「阿嬤我在這,我回來了!」剛開始女孩不知是夢,叫個不停。
阿嬤沒反應,臥房沒開燈,胖胖的老婦顫巍巍走進浴室,下一秒竟沒踩穩跌倒,後腦杓敲
上浴缸,一灘血汙流淌,小孫女手足無措,無法碰到阿嬤,只能大吼大叫,看老人扭動、
掙扎、拼命想爬起身但徒勞無功,最後一動不動昏死過去。
呀啊!
尖叫的小天晴從300公里外的床上彈起,發現是夢,久久沒辦法平息,本以為只是一場噩
夢應該鬆口氣,但渾身起雞皮疙瘩,戰慄到心臟撲通撲通狂跳不停。
天晴去叫醒媽咪,上夜班的媽咪沒當一回事,只迷迷糊糊安慰,「只是做夢啦,嗯嗯對,
乖快睡。」,那是天晴第一次品嘗到失眠的痛苦,直到天亮才又睡去。
隔天中午,媽咪匆匆喊醒女兒要帶他回南部,阿嬤摔倒了,不過母親壓根不記得被提醒過
,憂心忡忡講手機,「加護病房,我知道,那探視時間是幾點啦?」
那一次後安天晴慢慢相信,相信自己有一點不同。
然而到今天,天晴還是弄不懂自己夢境偷窺的「標準」到底在哪,只能依循日有所思,夜
有所夢,作夢窺看到的往往是他當下最在乎、最喜歡的人,記得他第一次認真用這奇怪能
力就是為了九年七班的學長,情竇初開,不過依然難掌控。
就像現在,晚上七點半,天色全黑,充滿白日睡覺罪惡感的女人頭痛醒來,猛睡了五個鐘
頭,什麼夢都沒有做,沒有林家姊妹花、沒有飯店名稱,沒有線索。
白睡了。
幹!幹!幹!
女人下床,一腳踩上沒掃的玻璃碎渣,忍不住幹罵,腳底板四個孔血流如注,隨便擦點白
藥水,OK繃亂貼一通,天晴再一次致電給林媽媽,無人接聽,自己號碼八成被封鎖,飯店
的網站不管怎麼看,房型看起來都大同小異,該怎麼辦?
再冒充警察一間間去找?
頂多被社福機構炒魷魚後,再被學校炒,但不行,這招太慢了,假設林妤璇姊妹還在本市
20公里範圍內,光符合條件的就有十九間,那要是已經跨縣市呢?
不行,這樣下去不行。
汗涔涔的女人坐在床沿,痛苦的雙手抱頭,必須睡覺,必須偷窺更詳細。
澡都沒洗,天晴再次頭蓋棉被,索性不設冷氣時間,側躺,環抱第二顆枕頭,雙腳再夾住
第三顆,用最舒服姿勢,然而明明很累卻輾轉反側,頻頻起身看時間、上廁所、喝水,跟
所有被失眠折磨的人一樣,壓力與疲累像無法磨合的齒輪絞動清醒的大腦,宛若凌遲,深
深覺得十八層地獄下面絕對該再加一層失眠地獄。
幹。
凌晨一點半,天晴第十一次翻起身,知道自己必須睡著。他拉開書桌抽屜,拿出不該再拿
出那罐東西,猶記被革職隔天,終於決定好好去掛號看醫生,醫生語重心長警告,「安小
姐啊,這些安眠藥你不能再服用,你的身體絕對會受不了。」
天晴苦笑搖頭,倒出兩顆,毫不猶豫配水嚥下。
妤欣,漂亮阿姨馬上會救你出來。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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