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創作] 山語未盡（9）

未經授權者，不得將文章用於各種商業用途 第九章：語盡之處，心尚在 雪終於停了。 那天陽光灑在風崖谷的斷面上，光線照出了一道若有似無的痕跡——靈焰留下的結界還在 ，只是已經靜止，像是山的紋理，融入了歲月。 我站在光邊，不敢再往前一步。 因為我知道，她就在這光的另一邊。 她用焰火為我畫了一條線，也用沉默說出了最後的話。 我開始一個人走遍我們曾經一起待過的地方。溪邊、竹林、石縫洞口、她藏過果乾的崖角 ，我每到一處，都放下一樣東西。 她送我的木雕、我沒來得及給她的髮繩、她愛吃的糖果…… 像在替她回到這些地方，也像是在替我自己把那些回憶一一安放。 後來我甚至為她在溪邊種了一株野薑花。以前她總說那花香得刺鼻，我卻覺得那味道像她 笑起來時眼角的弧度。 「你們人類什麼都愛比喻。」她曾說，「花像人，石像心，尾巴像……情緒？」 我那時笑她亂說，現在卻記得比自己名字還清楚。 有一次我在老地方發現一塊石頭被翻開過，底下藏著一本小冊子。 裡面是她模仿我字跡練習寫的筆劃，還有一些她偷偷記下來的詞句。 「風太冷的時候，你會把柴火靠近我。」 「我學會人類的話，是因為你總不說話。」 「你說你喜歡‘靜’，但我覺得你只是在等我講第一句。」 我坐在原地，讀完那幾頁的時候，整個人像是被時間打碎，又被輕輕拼回來。 她什麼都沒留下，但其實也留下了全部。 在小冊子最後一頁，她畫了一個小狐狸，尾巴是用紅墨畫的，圈得很大，像想把整座山都 攬進去。 我在那頁下面寫上了一行字： 「你攬的那一圈，我會一直守著。」 我不知道這樣的日子過了多久。 日子開始慢下來，村裡的人不再議論，冬天退去，山腳下的梅花悄悄開了幾朵。 有些事情會被淡忘，更多的事情則會沉到土壤裡，化成新的形狀。 我學會了不對每一道風聲都緊張，也學會了把她的名字留在心裡，而不是嘴邊。 「她是狐狸精。」有人曾這麼說。 我沒反駁。 我只輕聲說了一句：「她是這座山的心。」 我把她的名字刻在風崖谷崖壁下的一塊小石碑上。沒寫姓，只有兩個字： 阿焰。 下面是一行很淡的字，只有靠近才看得見： 語盡之處，心尚在。 此處有焰，不滅不散。 我每天經過這裡，會在石碑前說一句話。 有時是今天的天氣，有時是夢裡的她，有時只是——「我還在」。 我知道她聽得見。 這樣的生活，也許不是圓滿，但是真實。 她留下了語，而我願意聽。 她留下了山，而我願意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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