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創作] 山語未盡（4）

未經授權者，不得將文章用於各種商業用途 第四章：林中尾動，人心已驚 風崖谷的風，比我們記憶裡的還大。 風吹得石草低伏，吹得我們說話都要貼近耳邊。阿焰的髮絲飛起時掃過我臉頰，她笑著說 像狐狸尾巴，我本想接話，卻忽然感覺到什麼不對。 我轉頭看了一眼山谷對面。 什麼都沒有。只有幾隻麻雀撲翅飛過。 但我的心跳卻慢了半拍。 那晚的月亮很大，風很亂。我們像往常一樣在崖邊坐下，她拿出藏了一週的果乾，一邊吃 一邊抱怨族裡的長老越來越嚴。 「說什麼近期人類活動太頻繁，要我們暫時別外出，連變身都要報備。像我們是犯人一樣 。」 她咬著果乾，語氣不服氣。 我把她從背後輕輕抱住，像是安撫，也像是在確認她還在這裡。 她沒有回頭，只是問：「你會不會有一天，也這樣覺得我太麻煩？」 我想也沒想就說：「不會。」 她笑了。可我沒看見那笑容有沒有抵達她眼裡。 「等等，你剛剛……尾巴是不是露出來了？」我忽然問。 「啊？」她一愣，下意識摸了摸背後。 風太大了。她沒注意，衣擺掀起時尾巴可能甩了出來。 我們對望了一眼，誰都沒說話。 下一秒，她跳起身，瞬間進入警覺狀態，鼻翼微動，耳朵豎起。 「有人在附近。」她低聲說。 我也站起來，四周張望，但什麼都看不見。 「對方跑了，不確定看清多少。」她皺眉，「應該是你們村的人。」 我的喉頭像被什麼卡住。 隔天早上，村裡的空氣就變了。 有人在井邊大聲說起昨晚「看到狐狸精現身」的事，一傳十、十傳百。很快，連祠堂裡的 老長輩都出來搖頭嘆氣。 「狐狸勾人，是要出事的徵兆。」 「這次不能再縱容了，不能再犯上一次的錯。」 沒人說那是誰。沒人指名道姓。但所有人看我時的眼神都不再是一樣的。 有小孩被母親拉開，有老人轉身對我低聲念經。 村子變得像一座陷阱，等著誰先動，就合起來。 那天下午，我在自家的院子裡劈柴，父親走了過來。他看著我劈下一斧又一斧，終於開口 。 「你是不是有什麼話要說？」 我手上的動作沒停。 「說了你也不信。」 「你別逼我對你動手。」 我停下動作，看著他眼裡的那一點火光。那不是氣憤，是恐懼。 「他們都說，是狐狸精在誘惑村子裡的男孩。他們猜，是你。」 「那你呢？」 他沉默了。 我忽然有點明白，父親不是不知道什麼。他只是希望我自己說出來，給他一個不必站在我 對立面的理由。 但我給不了他那個理由。 夜裡，阿焰沒有出現。 我一個人在風崖谷等了很久，風一直吹，吹得那塊我們常坐的岩石都變得冰冷。 我心裡知道，她是怕我有危險，所以不來了。 她總是這樣。越是風聲鶴唳，就越想把我藏起來。 可她不知道的是，現在被看見的，不只是她的尾巴。 而是我看她的眼神。 那晚，村子裡響起了獵槍聲。 不是對著誰，也沒有真正開火，但那聲音，就像某種宣告。 我望著月光下的山林，只覺得它們沉默得可怕。 林中尾動，人心已驚。 從這一刻起，我知道—— 我們已經沒有地方可以躲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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