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板gay
我站在那扇門前,手心微濕。
門板漆得烏黑,沒有招牌,只有一張白紙貼著手寫字:「請脫鞋、脫下你的羞怯,歡迎來
到《按撫身體課》。」
我吞了口唾液,心臟像太鼓一樣砰砰跳著,卻也有一種莫名的興奮在胸口洶湧。
推門而入,一股淡淡的木頭與精油味撲鼻而來,像一種介於溫暖與性感之間的氣息。教室
空間不大,幾張瑜伽墊圍成圓形,幾位男生已經坐著,神情平靜,有人只穿著短褲,有人
已經赤裸上身。
我視線一掃,落在其中一位高瘦男子身上——他的身體線條乾淨,背脊挺直,目光柔和地
望向我,那一瞬間,我覺得自己好像不小心撞見了某種祕密的儀式。
「你是第一次來嗎?」他輕聲問。
我點頭,有點羞怯地笑了:「對……我還在想,我真的準備好了嗎?」
他拍拍自己身旁的位置:「坐這吧,慢慢來。我們都是從這裡開始的。」
練習開始時,老師請我們閉上眼睛,雙手慢慢撫摸自己的手臂、胸膛,甚至大腿內側。隨
著指尖劃過肌膚的紋理,我才驚覺自己有多久沒好好感受自己的身體。
「下一個練習,我們會脫去衣物。」老師的聲音柔和卻堅定,「不為了展示完美的身體,
而是讓我們與身體重新對話,學會擁抱真實的自己。」
我猶豫了幾秒,然後深吸一口氣,像從懸崖一躍而下——將衣服一件件脫下,直到全裸。
空氣滑過肌膚,燈光灑在身上,我感覺自己像被看見了,又彷彿終於看見自己。
那位高瘦男子也脫下了最後一件內褲,身體坦然無懼,他朝我微笑,眼裡沒有慾望,只有
一種深深的理解與認可。
我們靠得更近,在下一個練習中互相按撫對方的肩膀與背部。指尖觸碰時,我感受到他的
溫度、心跳,以及某種難以言說的連結——原來,赤裸不只是肉體的袒露,更是靈魂的靠
近。
那天之後,我再也不是同一個人了。
我坐在墊子上,雙膝並攏,雙手下意識遮著下體。雖然已經脫光了,我的身體仍牢牢鎖在
羞恥的殼裡。
他卻沒有遮掩。他安穩地坐著,像是一座裸露在陽光下的石像,自然、真實、不為誰而存
在。
「你可以閉上眼。」他輕聲說,「不是為了逃避,而是為了感覺。」
我順從地闔上眼,聽見墊子摩擦的聲音,他靠了過來。那是一種安靜但確定的靠近,像潮
水緩緩推上岸邊,無聲,卻濕潤且真實。
他的手落在我肩上——不是突兀的碰觸,而像風吹過湖面,溫柔、寧靜,卻讓水面泛起一
圈圈震盪。
我屏住呼吸,甚至不敢動。但他並沒有逼我,他只是把掌心輕輕覆在我肩膀上,像是詢問
:「我可以進來嗎?」
我的身體一開始緊繃,肌肉像被繃緊的琴弦。但就在那一瞬間,我彷彿聽見自己的皮膚在
回應。那掌心的溫度,不是侵犯,而是邀請。
他的手指慢慢地往下,劃過我的手臂,像是水墨從上流淌而下,留下一道道無聲的筆觸。
他的手掌不是在撫摸我,而是在「讀」我,一吋吋地,讀著我從來沒說出口的恐懼與渴望
。
我沒想到,竟會因為這樣一個觸碰而感到眼眶泛酸。這麼多年來,我以為自己的身體只是
工具,是姿勢與性器的集合體。但在這一刻,它好像有了語言,有了聽眾。
「我一直以為,我做不到。」我輕聲說。
「你已經在做了。」他回應,「你願意被觸碰,願意留在這裡,就已經很勇敢了。」
我緩緩睜開眼,正對上他的目光。那不是性愛的邀請,也不是同情——而是某種看透恐懼
後,依然接納的肯定。
我慢慢放下雙手,攤開身體,躺在墊子上,讓他繼續按撫。掌心滑過胸口時,我感覺一陣
顫抖,那不是寒冷,而是一種解凍的悸動——
就像多年未開的窗戶,終於被陽光照進,灰塵飛揚,但空氣也開始流通了。
老師的聲音再次響起,像一條緩緩流動的溪流,導引我們進入下一個練習。
「接下來,請與你身旁的夥伴進行「鏡像觸碰」——用手掌,模仿他在你身上所做的觸碰
,不需要說話,只用身體回應。」
他望著我,沒有急著動作,而是伸出手,先輕輕覆上我的左胸。他的手掌貼著我的心口,
溫熱、沉穩。
我有些遲疑,卻也學著將掌心貼上他相同的位置。兩顆心跳彼此貼近,像兩個潮汐交會的
波峰。
他的下一個觸碰,是沿著我鎖骨滑行,像是在撫過一座古老的山脈,認真地感受每一吋地
形的起伏。我也照著他的軌跡,沿著他鎖骨慢慢滑過,手指有些顫抖,但逐漸穩定。
在這樣的靜默中,慾望不是如火焰般燃起,而是像霧氣一樣,悄悄瀰漫在我們之間。某種
張力慢慢發酵,卻不急著爆發,而是沿著彼此的手指,交錯地生根。
我們的動作越來越靠近彼此的身軀深處。
他抬起頭,視線緩緩掃過我裸露的下腹與大腿根部,那眼神不含淫靡,卻讓我像被舔舐一
樣微微發熱。他的手滑過我的側腰,然後停在骨盆附近,像一隻不確定要不要繼續前進的
旅人。
「可以嗎?」他用幾乎聽不見的氣音問。
我點了點頭,幾乎是下意識地,伸出手,覆上他的手背。
他的指尖往下一寸,輕撫過恥骨上方的細毛,那是我從未讓任何陌生人觸碰的地方,卻在
此刻,沒有一絲抗拒。
我們緩慢地探索彼此的身體,就像走進一座古老神殿,每一吋皮膚都是等待解碼的神諭。
沒有喘息、沒有呻吟,只有呼吸交疊的頻率與肌膚彼此接觸的溫度。
老師輕聲提醒:「如果你願意,可以試著閉上眼,讓身體自己去記得這一刻——不是記得
對方的外貌,而是記得這份觸碰所帶來的安全感。」
我閉上了眼。他的手還在我身上,這次來到我的臀部,他用掌心包覆它,像是捧著一顆剛
摘下的熟果,既溫柔,又慎重。我的手也順著他的腰,滑到背後,指尖劃過他脊椎的每一
節,好像能從中讀出他曾經的傷與渴望。
在這一刻,我明白,這不是一場春宵。這是某種更深的事物——一個男人,願意全然地讓
我接近他的身體,也讓我碰觸他內在的脆弱與信任。
當練習結束,我們仍然相擁著,彼此額頭抵著額頭。沒有人催促我們穿回衣服,沒有人嘲
笑我們的赤裸。反而是,我第一次,在全裸的狀態下,覺得自己很美。
我也第一次,不再懷疑自己值得被觸碰,值得被深深地看見。
我貼著他的胸膛,聽見他的心跳穩穩地敲打在我耳邊,如同節拍器般,讓我的呼吸一點一
點地穩定下來。
突然,有什麼記憶從皮膚底下浮了上來。
那是高中時的更衣室,我第一次意識到自己與其他男生不一樣的地方。不是性器官的長短
,而是眼光——我總是無法移開眼,總是為自己的凝視感到羞恥。
某次不小心被發現了,有人大聲嘲笑我:「變態哦你!看屁啊?」
我在他們的笑聲中,像赤裸的小動物一樣逃跑,自此,我學會了「不看」、學會了「不碰
」、學會了「把自己收好」。
我甚至以為,親密本來就應該帶著羞恥與代價。
但在這個房間裡,這個男人的手像是一把鑰匙,解開了我那些被上鎖的部位。他沒有侵入
我,而是邀請我走進自己。
老師請我們彼此分享一句話,為這段練習畫下句點。
我沉默了很久,喉嚨像塞住了一顆石頭。
「我…一直以為,我的身體只會帶來羞恥。但現在,我有點喜歡它了。」我終於說出口。
他沒有回話,只是握了握我的手。那力道不強,但有一種重量,一種說不出口的陪伴。
我環顧四周,教室裡每一位男生都帶著某種鬆動後的神情,有人微笑、有人眼眶泛紅、有
人還在沈默中整理剛才的感受。沒有誰在比較,也沒有人躲避彼此的目光。我們都裸著身
體,卻不再躲藏自己。
課程結束後,老師讓我們用雙手擁抱自己,像擁抱一位剛出生的孩子。
那一刻,我真正懂了——
不是被誰擁抱才叫被愛,而是你能不能放過自己,願意再次靠近自己。
我低頭看著自己的胸膛、腹部、大腿——那些曾經讓我感到羞恥的部位,如今像一塊塊重
新拼湊的拼圖,拼出一副完整的自己。
我穿上衣服時,並沒有急著遮掩,也沒有躲避別人的眼光。
我知道,那副赤裸的我,已經不再只是「性」的代名詞,而是我最真實、最溫柔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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